第30章 賴著不走
孟池羽的笑容有些凝固,好像還沒聽出黃夫人的來者不善,只當她在客氣,回道:“夫人哪里的話,孤一向求賢若渴,再說二公子還是我的小舅子呢?!?p> 黃夫人正要再懟,陸瑰云急忙出聲制止:“既然殿下給二哥面子,臣妾替二哥多謝殿下。殿下,我家人你都見過了,該去更衣了休息吧?”
說話時,她朝他擠眉弄眼,想要有所暗示,不料人家沒拿正眼瞧她,而是一拍腦袋,想起什么來了。
“倒把正事給忘了?!泵铣赜鹳咳徽酒穑瑢﹃扆斈昙钡?,“快帶我去見老太太。”
陸瑰云朝老爹搖頭,用手在脖子比劃了一下,想著他應該能明白自己意思。不料陸龜年已經(jīng)做了個請的手勢,還道:“殿下肯屈尊移駕,老太太自然歡喜?!?p> “爹……”
陸龜年知道她要說什么,微一擺手,轉(zhuǎn)向太子:“不過老太太身子不好,說不了太多話,請殿下瞧一眼就走吧。”
眾人簇擁下,孟池羽繞了她家一圈,踅到陳老太太的屋前。陸龜年先進門,打算叫人出來接駕。
“殿下,我祖母要靜養(yǎng),就別吵她了?!标懝逶铺嶙h。
孟池羽點頭同意,內(nèi)侍揭開門簾,他翩然而入,后面跟著一串魚貫的陸家人。陳老太太坐在床上,微微躬身道:“臣婦叩見殿下,失禮之處,萬望殿下恕罪?!?p> 甫入屋子,一股復雜的中藥味,混合著似有若無的淡淡檀香,便鉆到了鼻子里。
陸瑰云給陳氏搬了個墊枕來,柔聲道:“祖母,無事的,殿下不計較這個。您的病要靜養(yǎng),他來瞧一眼就走?!?p> 然后微一抬眼,看著孟池羽,趕他走:“殿下見到了,便可以走了?!?p> 孟池羽有點蒙,一句話沒說就要趕他走,這是什么操作?但是當著人家長輩的面兒,不好發(fā)作,面色卻有些難看。
混跡官場多年的陸龜年,這點察言觀色還是有的,連忙打圓場:“殿下幸臨金陵,難得見到,還不惜枉尊來看望老人,微臣替家母叩謝殿下恩典?!?p> 說著便俯在地上一板一眼地,向太子行過叩首的禮數(shù)。孟池羽這才臉色微霽,抬了抬手:“岳父不必行此大禮?!?p> 陸瑰云望著地上的皺巴巴的官服,心底一酸,上前去扶父親起身,道:“爹,以后這種事,叫女兒來就是了?!?p> “這怎么能行,娘娘已經(jīng)是殿下的人了?!标扆斈昕粗铣赜鸬哪樕f道。
陳老太太見兒子說話如此官腔,不像是岳父對女婿,而像是臣子對君主,心里不是滋味,有什么體己話也不好開口。聽孟池羽詢問自己身體,她也只是微一頷首,說幾句謝恩的話罷了。
一番問候后,孟池羽挽著陸瑰云的手,從老太太屋子里退出來。他的手掌明明溫暖發(fā)熱,她卻覺得刺骨寒涼。
為了迎他,她一家人都穿得隆重。唯她嫌熱,只穿了件淡綠色銀絲白梅紋煙羅裙,頭上的纓絡(luò)八寶簪子邊走邊晃動,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說一些沒說完的話。
他和煦得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春風:“云兒,你不是要帶孤去更衣嗎?走吧?!?p> 稍一遲疑,她才回了個“是”,將他引至她家的景芳園里,命丫鬟來服侍他換了衣裳,又要命人為他凈手,他卻已不耐,將人都打發(fā)了去。
金盆里清水,模糊地倒映著他的清俊的影子。她親自拿著巾櫛,替他擦干了手,重新梳過發(fā),像是為一件寶物拭去灰塵,使之熠熠生輝。
少年眸似星辰,眉梢?guī)е唤z得意的笑意:“我表現(xiàn)得還可以吧?”
陸瑰云點了點頭。孟池羽以為她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滿意,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笑道:“要不是你祖母,誰有這么大面兒,讓我上門探望?”
她回他一笑,舔了舔嘴唇,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惹她生氣,但仍是狀似輕松地道:“請殿下明日就回京吧?!?p> 果然,他臉上的笑迅速隱去,眉間透著薄怒,伸手扯起她的衣領(lǐng),話語中掩不住的急躁與戾氣:“陸瑰云你說什么!”
風吹起她淡綠色的紗裙,她的臉像平靜的水面一樣無波無瀾。
薄怒變成雷霆之怒:“老子到你家,到處討好你家人,你連個好臉色都沒有,就趕我走?你這女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心?”
陸瑰云風輕云淡:“對,沒有。請殿下快點離開我家。”
“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就是塊石頭!”孟池羽氣急敗壞地罵,“給臉不要臉!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那日打我的一巴掌,我就可以治你全家死罪!”
平靜的水面,終于被他激起了水花,她盯著他的眼睛,也不甘示弱:“成親之日你來都沒來,還要將我活活餓死在宮中,要不是宮人相救,我早就化作一堆白骨,怎么,你沒把我害死,后悔?”
“翻舊帳是吧?”他指著她,“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被迫繞開金陵,父皇還以為是我任性,狠狠訓斥了我一番!”
她冷笑,別了他一眼:“難道你不任性嗎?為了引出刺客,親自去做誘餌!要是你出了什么閃失,我,宋憲,葉大人,都得給你陪葬!”
“別和我提這個!那天在船上,你怎么還會隨身帶著匕首?上次都告誡過你了,你還明知故犯!光憑這把匕首,就夠?qū)⒛惆l(fā)配到宗人府去!”
“那要不是你,我當時怎么會從馬車上摔下來?要不是你,我怎么會和祖母分離這么久,害她病情變壞?”
舊帳一旦翻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兩個人對罵了半天,口干舌燥。孟池羽最后放句狠話:“你把我當什么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休想!爺我就待在金陵!”
在他堅定地宣布會留在金陵之后,她的氣焰立刻就被打壓了下去。他明顯占了上風,卻并不高興,警告般地對她道:“陸氏,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你要再這么和我犯軸,我還真就賴在你家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