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料想到瀟湘內(nèi)心的波瀾竟如此壯壯闊,沒看出來平時嘻嘻哈哈的瀟湘正兒八經(jīng)的談?wù)撘患乱灿邪逵醒鄣?。百陌突然對瀟湘有了一絲敬畏,她看了瀟湘一眼,就靜下心來繼續(xù)聽。
瀟湘接著感慨說,大家都在自己的夢想中奮斗掙扎,國內(nèi)近來有一個叫胡波的年輕小年輕導演,費了老大的勁,拍了一部片子,叫《大象席地而坐》,網(wǎng)上流傳著他的各種傳言,說投資人不滿意他的作品,他的教授對他的作品也頗有微詞,他后來無法承受這種痛苦就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后來他的作品得了金馬獎。這是一個多么諷刺的故事呀,在否定中生存而又在死亡后被肯定。當然如果這個年輕的導演懂得忍耐和接受,懂得忍辱負重,那他后來很可能迎來自己導演生涯紅的輝煌。從他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活著的人要成長都必須學會忍耐和接受。
百陌聽了覺得很難受,她側(cè)過頭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胸口,默默聽著遠處昏暗燈光下飛過的海鷗的啾啾叫聲。
瀟湘顯然越聊越興奮,沒有摻任何水分的說起自己到英國的奇聞妙事。
百慕對瀟湘的奇聞妙事不感興趣,她最感興趣的就是瀟湘從布魯斯手里逃脫以后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有過心驚膽戰(zhàn),是不是會做噩夢,可瀟湘竟然將自己逃亡的這段經(jīng)歷給省略掉了。
百陌很失望,看著昏暗燈光下陰沉的河面,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中途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林清淺的肩膀上,身上披著他的衣服。這時候林清淺和瀟湘正在聊一個傷感的哲學話,她迷迷糊糊的聽了一耳朵就又睡了。在夢中她看見自己漫步在沙灘上,海水清澈,沙子干凈,陽光溫暖。她享受著這美妙的時刻,悠閑地散步,她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過身,突然后面的沙灘變成黑色,天空也變得陰暗,飄落無數(shù)的雪花,林清淺站在很遠地方,向招手,她不停地飛奔,越跑越快,無論如何努力,總跑不到他的面前。
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六點了。因為今天瀟湘還有講座所以他們一大早就從小鎮(zhèn)回去了?;氐铰灭^后,她覺得自己很累,很想長長的睡上一覺。林清錢提醒她今天是去約翰教授那個學習的時間。她很難受,險些將這件事情忘記了。
林清淺看到她很,摸了摸她的額頭上說,你發(fā)燒了。他皺起了眉頭,很憂傷,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生病了一樣。
百陌覺得自己全身軟綿綿的,像抽皮扒筋似的難受。她不想落下一天的課,就安慰他說,沒事的,可能是昨天晚上在小屋里睡覺,受了涼才發(fā)燒的,我休息一會兒就去學校。
林清淺緊張地說,要不今天你不要去上課了。
她堅決地說,我去。
其實她知道他是希望她去上課的。因為她很明白他們此次到英國的目的就是來學習的。她想起了大學的時候,她發(fā)燒唐儀就給她沖一杯生姜紅糖水,她喝下去睡一覺就好了,所以這些年她一直用這個法子給自己治療,想來這一次也不會失效的。她就沖著他笑了笑說,我有法寶的,你給我的保溫杯裝一杯紅糖水,我多喝點就沒事了。
如果自己再不走,林清淺嘮嘮叨叨的,太煩了。所以她爬起床加了件衣服,就背著裝滿紅糖水的保溫壺去了學校。
剛出門她就覺得自己的脊背涼颼颼的,整個人就像沉浸在冰窟窿里。英國屬于溫帶海洋性氣候,即使冬天也不會很冷??墒撬吡艘粫?,街道上吹起了一陣風,從她的領(lǐng)口和袖口鉆進去,她覺得那風凜冽的簡直就像中國東北呼嘯而過的寒風。這風割著她的每一寸皮膚,她覺得生疼,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就哆哆嗦嗦地打開保溫杯喝水。
喝了水,她用雙手揉揉臉頰,給自己打氣,沒事的,過一會就到了,堅持。她慶幸林清淺說送她到學校的時候,當時她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她覺得自己又沒缺胳膊少腿不用送,再者她今天身體確實不舒服,要是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那還不被林清淺笑話死了,她才不想在工作狂面顏面盡失呢。
所以在這痛苦時刻,他沒有跟著來,她覺得很慶幸。
好不容易走進了教室。約翰教授說今天練習的是聲樂,她提了提嗓子,剛唱了幾句,就覺得口干和舌燥。今天她不停地喝紅糖水,并沒有覺得絲毫舒服,于是心情變得因為身體上的痛苦而情緒越來越煩躁。往常遠處教學樓傳來學生的歌聲和彈奏鋼琴的聲音,都變得無比的枯燥,她甚至覺得自己面前的鋼琴也面目可憎起來,還有鋼琴上的那些曲譜似乎都變成了無數(shù)的小蝌蚪,瘋狂的游過來。她突然覺得她已經(jīng)習慣的環(huán)境和熟悉的東西,猛然間變得陌生了,讓她痛苦,讓她難受。
約翰教授給她布置完了任務(wù),就去旁邊的檔案室忙碌去了,只留下輔導員喬恩來監(jiān)督他,他絕望地看著喬恩。
喬恩看到百陌臉色憔悴,以為她到到了英國水土不服,很難適應(yīng)環(huán)境,就安慰她說,放心吧,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女同學,她也是從中國來的,長得很漂亮,可以和你作伴,想想那多好呀。
她沒有心思去想那個女同學會是誰。此可她很痛苦,覺得今天好漫長呀,時間就像吃了蒙汗藥似的一睡不起,所以她就應(yīng)付著說,那應(yīng)該是很好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她跟約翰和喬恩告別,然后就搖搖晃晃的走出學校。其實她今天還是挺堅強的,只要自己稍微有點睡意,就會跑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臉,然后不停拍打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因為她心里鼓著一股勁兒,一定要把今天的課認真的上完??墒堑搅朔艑W,她的心突然就松了,猛然間自己變成了軟綿綿的一灘爛泥。她走出學校的時候,連抬起雙腿的力氣都沒有了。
此刻她真想有人能送她回家。在模糊的意識中,她默默地念著林清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