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漢州城錢糧轄三縣 兵馬府刁官獻(xiàn)美人

　　北宋年間，神宗在位之時(shí)，渭水之邊，有一漢州城。

　　此處物阜民豐，是一個(gè)不可多得之地。

　　據(jù)傳，漢州城內(nèi)，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呈太平之象。此地風(fēng)水極好，因臨近渭水，因此糧食產(chǎn)量頗豐。

　　以至于此，此地乃是征討皇糧之地。

　　百姓相傳，這“漢州”二字，乃是前朝萬歲親筆書寫。至于真假，無從考證。

　　那年，從城中挖出一塊青石，上有“壽”字。故此，此地又叫“漢壽城”，寓意長(zhǎng)壽之意。

　　怎奈，此地還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只是街市上賣菜的老人，閑暇之時(shí)，聊天還會(huì)提起。

　　原來，此地多年之前，出過一樁震驚滿城的人命案子。

　　這話還要從漢州城上一任老爺說起。

　　且說這漢州城，由知府老爺坐堂，此人姓甲，單名一個(gè)沖字。因在家排行老二，人稱“甲二”。有個(gè)弟弟，叫甲明。家中排行老三，人稱“甲三”。甲二是這漢州城知府，甲三便是這城中的通判大人。二人雖是一母所生，奈何性情大不相同。這甲二雖說是知府大人，掌管生殺大權(quán)，但卻不思進(jìn)取，凡事得過且過，年歲已高，只求退休還鄉(xiāng)。但甲三卻不一樣，此人雖為通判，卻有善心，經(jīng)常勸告兄長(zhǎng)，要公平正直，明鏡高懸。因此，頗受城中百姓待見，官聲極好。平日里打扮成讀書人模樣，穿一身白，頭上扎著公子巾，腰中掛著一塊美玉，終日讀書為善。

　　但說這城中還有一位官老爺，乃是漢州兵馬都監(jiān)。此人名叫王六，世居此地，家中頗有家產(chǎn)，倚仗祖上福蔭，又花大錢疏通，才混得了個(gè)兵馬都監(jiān)之職。此人從小就是一副紈绔子弟的嘴臉，平日里只知道飲酒作樂，不愿管事。屢屢被上峰斥責(zé)，他也不以為然，一來家中有錢，二來本性難移。城中百姓，明面上稱其為“兵馬大人”，暗地里卻叫他“病馬大人”。只因他一身毛病，故此稱謂。

　　要說起來，這漢州城不小，雖是個(gè)州府衙門，治下卻有三個(gè)縣衙?？康淖罱模耸菨?jì)陽縣，此地也是一派太平之景。此縣的老爺名叫李正鶴。此人卻是一個(gè)清官，平時(shí)善解人意，諄諄教化治下良民，頗有官聲。平日里與通判大人來往密切，可知性情。

　　從此縣往西走，約莫兩袋煙的功夫，就到了西邊的大陽縣?？h令名叫王正群。此人為人老實(shí)，從不張揚(yáng)，倒是與知府老爺有幾分相似。出了這大陽縣再往東南走不出五里，路邊有一牌子，寫著“正陽縣”?？h令姓劉，家里老大，有一妹妹，名叫劉紅兒，生的婀娜，頗有些美貌。要說這劉大為人如何？只知道他與那位“病馬大人”平日里走的很近。

　　故事便要從這正陽縣說起。

　　這一日，縣令劉大叫來了妹妹劉紅兒，說是商量要事。劉紅便打扮一番，招搖撞市，來到了縣衙后院，見了哥哥劉大。

　　二人坐下，劉大問道：“妹妹，今年芳齡多少？”劉紅道：“哥哥莫要戲弄我。你我本是一母所生，怎能不知小妹年紀(jì)？”劉大笑道：“并非我不知，而是想問問妹妹，心中可有意中之人？”劉紅一聽，臉上添了紅暈，嬌滴滴地說：“兄長(zhǎng)可是戲弄我？先是問年紀(jì)，又來問這私密之事?！眲⒋笃鹕碚f道：“妹妹快說，莫要誤了好事。”劉紅說道：“芳齡二十整，無有意中人?！眲⒋笮Φ溃骸昂呛牵∵@真是天助我也！”劉紅不解。劉大又說：“妹妹有所不知，如今這漢州城內(nèi)，有一兵馬都監(jiān)，名叫王六。乃是哥哥的上司，平日里來往密切，常送金銀與他，與我方便?！眲⒓t道：“說他作甚？”劉大道：“如今兵馬大人有意納妾，不知妹妹可有心？”劉紅道：“原來如此。聽說那大人家產(chǎn)殷實(shí)，頗有金銀。若嫁了他，真是美了。就是不知王大人能否看上奴家？若看上了，真是造化。”劉大說：“那日，我與他飲酒作樂。聽他說起，家中夫人多年未有身孕，故此想再續(xù)一房。我當(dāng)即說出你來，他只說是看看，若看得過眼，便要娶你進(jìn)門。”劉紅聽了，笑個(gè)滿懷，說道：“哎呀！若嫁進(jìn)兵馬府，豈不日日歡快？強(qiáng)似那天上人間。”劉大也喜，說道：“妹妹既然同意，待為兄拿了你的畫圖，去兵馬府一試。若真相中了，我家便又多了一門官親?！眲⒓t又問：“哥哥，勞煩你多跑幾趟，若真成了，妹妹定要在我家官人面前保舉你去城中做官，豈是區(qū)區(qū)縣令可比的富貴？”劉大笑道：“你我一家人，莫說兩家話?？鞂嬒衽c我，也好攀高枝兒去。”劉紅道：“來的匆忙，未曾帶的?！眲⒋笳f道：“快去取來！”說完，劉紅抽身就走，坐轎回家，取來了畫相，遞給劉大。

　　劉大看了一遍，甚是高興。

　　隨即，便命人備轎，拿著那畫兒，備足金銀，出了門，坐上轎，美滋滋地，徑往城中而來。

　　卻說這劉大，當(dāng)真是一位貪圖享樂的。只見他樂顛顛地，坐著轎子，走上大路。要說這正陽縣離著漢州城最遠(yuǎn)，好歹歇晌再走。劉大則不然，心里只想著升官發(fā)財(cái)圖富貴，那還顧得了這許多。

　　你看他在轎子中催促的緊，只聽他說：“你們這些蠢材，平日里不知吃了老爺多少油水，拿了我多少金銀，自當(dāng)用時(shí)，怎么走的這么慢？不知養(yǎng)你們何用？若誤了老爺?shù)拇笫拢顒兞四銈?。”此話一出，抬轎子的幾個(gè)心里暗罵，嘴上卻逢迎：“老爺訓(xùn)斥的是！我等今日走的不慢了，只是路上人多不便，不關(guān)小的們的事。老爺莫要?jiǎng)託?，恐氣壞了身子?！鞭I中人說道：“少要多嘴，休要浪言！快些走路?！睅讉€(gè)轎夫心里苦，嘴上嘟嘟囔囔。

　　卻說這轎子走了半日路程，到了城門。守門的見是官轎，不敢阻攔，隨放進(jìn)去了。進(jìn)了城，直奔兵馬府。

　　須臾，到了。劉大下轎，拿著畫像，又摸了幾個(gè)銀錁子，遞給那看門的奴才。奴才謝了，隨進(jìn)去報(bào)與兵馬大人。都監(jiān)聽說是劉大來了，很是高興，傳命進(jìn)來。

　　劉大聽了，命手下轎夫閃在一旁，自己一人夾著那畫，大踏步地進(jìn)了兵馬府，徑往后院而來。原來那王六少去大堂。

　　到了后院，管事的回了一聲，王六讓他進(jìn)去。劉大拿著那畫，進(jìn)了屋，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

　　王六見了，問道：“劉縣令為何白天關(guān)門？想是有事找我？”劉大過來，深施一禮，說道：“都監(jiān)大人在上，下官見過。”王六笑道：“為何而來？”劉大說：“前幾日大人與下官飲酒之時(shí)曾說起續(xù)弦之事，今日下官為大人解憂來了。”說完，從腋下拿了圖像，打開遞給王六。王六接過來一看，乃是一張畫像，上有美人兒。王六一見，站起身來，喜道：“哎呀！此女子是何處人氏？卻就生的這般美貌，真是讓人動(dòng)心?？煺f來！”說完，仔細(xì)看那副畫像，不禁贊嘆。

　　劉大一見，心中有了數(shù)，說道：“大人覺得此女子可還入眼？”王六說道：“這是哪里的話？何止入眼，簡(jiǎn)直迷死個(gè)人吶！你認(rèn)得她么？”劉大心中大喜，說道：“若此女子仰慕大人，不知可肯收納？”

　　王六如同瞧見燒雞一般，口中流涎道：“你若能將她帶來見我，本大人定要賞你。快說，小女子是誰？”劉大仰天大笑，說道：“畫中女子不是別人，乃是下官胞妹。”王六一聽，拉著手說道：“舅爺為何不早說？”劉大聽了，逢迎道：“大人可是喜歡？”王六眼中放光，色心已起，說：“喜歡的緊。趕緊帶令妹來我看。若真如畫像中美貌，本大人定會(huì)賞你?！眲⒋舐犃耍f道：“遵命。”

　　說完后，劉大就要走?；诺帽R大人攔住：“劉縣令何去？說到好時(shí)，怎么要走？可是不同意這樁婚事？”劉大說道：“求之不得。怎么說不同意的話？！想我二人說的再好，不如大人與我妹妹見上一面，到時(shí)候，成與不成，就知曉了。下官回家去，帶我妹妹來，與大人看看?！?p>　　那大人聽了，連連說好，不住地點(diǎn)頭。隨親自送出府外。

　　劉大走后，自己回屋中，看著那畫像，又親又想，只想早日見到美人兒。

　　要說此番，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預(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