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暴亂
“各位稍安勿躁。”只見原本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公輸淵整理整理了自身的樸素玄袍,不緊不慢的起身,仿佛天塌下來了,都能這般從容鎮(zhèn)定,“聽在下一言?!?p> 眾人紛紛安靜,慕容洵重新凝神,望著公輸淵。
公輸淵胡子一動,鎮(zhèn)定自若地講道:“這明都的百姓自然不能不救,但是我北辰的根基也必不能動搖。”
“公輸大學(xué)士可是有何萬全之策?”和別人吵得是急眉毛瞪眼睛的唐坤急不可耐地問道,可言語中卻多了幾分尊重。
公輸淵搖頭:“若是說是萬全之策實在不敢當,眼下流疫肆虐,怕是整個大陸都已轟動,東林虎視眈眈,倘若我們能克服這場流疫,必定能給各國一個威懾。”
“治療流疫又從何說起,又有誰人能真做到?前秦流疫也是在沒有法子的情況下棄卒保車的,至今人無人可治。若是寄托于這樣的希望,豈非太過渺茫?”一個官員反駁道。
流疫之可怕,非常人所能相見,碰之即死是前秦流疫留下的血的教訓(xùn)。
傅行籌眉峰一動,道:“公輸大人之所以想保明都城內(nèi)的患流疫百姓可是因為令徒也在城中?”
公輸淵挑眉,沉吟片刻道:“瑄儀是在明都城內(nèi),這也是為何我提出流疫可治的緣由?!?p> “那妮子有這本事治流疫?”唐坤想起先前被她戲耍一番狼狽不已的樣子,又想見甄懿一副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姿態(tài),十分不信的搖了搖頭?!拔铱床怀桑 ?p> 公輸淵輕笑:“唐將軍,瑄儀自幼待在我身邊,她的本事,我公輸伯瀝還是清楚的?!?p> 甄懿在幾日前來信,曾言明都的流疫與前秦的流疫略有差別,或許可治,公輸淵信她。
“陛下,臣認為放棄明都的流疫百姓實屬下下策,非到萬不得已之時斷然不可行,請陛下三思?!惫敎Y朝慕容洵深深作揖。
“先生言下之意是要將整個明都的流疫百姓都交予瑄儀姑娘一人身上?”慕容洵緩緩道,眉目緊鎖。
這未免太過冒險。
“公輸大人一人信您的愛徒不為過,可這要如何使天下人相信?公輸大人誓言,未必太過理想化?!?p> 聽起來像是完全匪夷所思的言談舉止,如何取信于民?
“公輸大人的愛徒甄懿姑娘臣是略有耳聞,她搶在了許太醫(yī)之前,斷定了人是患了流疫,也是她一人暫時性的延緩了不少流疫患病人的性命,可明都城中至今無一人痊愈,甚至連活著的都不曾有,公輸大人,換做是臣實在是不敢輕易下賭,更何況陛下?”孟澤成道。
此時,一聲急切的軍令戳進營帳:“稟報陛下,明都城門口發(fā)生百姓暴動!”
慕容洵正起身子,沉聲:“怎么回事?”
“回稟陛下,不知是何人向城中的百姓傳達出了陛下欲棄城的消息,百姓一時群情激奮便與門口的守軍生了矛盾,不顧一切想要沖出城外!”
滿座皆是驚異之色,就連公輸淵也露出些許難為之色。
“陛下!此事不能再拖了,必須當機立斷!”一個官員上前勸道。
“陛下!此事定是有人存心想擾亂朝綱,讓我們北辰君民二心,陛下切不可中了用心非常之人的陰謀詭計!”另一個官員立馬唱了反調(diào)。
“陛下!”
“陛下三思,此事非同小可!”
底下的官員跪了一地,俯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慕容洵嚴肅的目光盯得整個營帳死沉沉的,一言不發(fā),有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氣勢,仿佛下一秒就徹底傾瀉而開。
九五至尊,一言不發(fā)的模樣足夠令在場所有人膽戰(zhàn)心驚。
還不到半盞茶的時辰,外頭又傳來一聲軍報:“稟陛下,明都城百姓暴亂已經(jīng)造成多名士兵死傷!”
“陛下,眼下當務(wù)之急是安撫百姓,臣請命前去安撫百姓?!碧评ば蹨啒O為底氣的嗓音劃破死寂,回蕩在整片營帳之內(nèi)。
“去吧?!蹦饺蒌鲁鰩讉€字來,準了唐坤的請命。
唐坤出了營帳,帶了一隊人馬,直往明都城門口去。
漫天陰沉的氣息呼嘯,風(fēng)卷起地上人們瘋狂冰涼的嘶吼,打不動密壓壓的一層層黑云。
明明應(yīng)該是春光無限好的春日風(fēng)光,硬生生地演變成了地獄里的修羅場。
明都城門口混亂一片,大片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男女老少像瘋了一樣涌出來,拿著武器的,沒拿武器的,都不停地跟門口的守軍發(fā)生沖突,毆打撕扯的、撒潑倒水的、棍棒擊打的,比比皆是。
唐坤帶著軍隊停下馬,一聲勒令,迅速將軍民他們分開。
“各位請聽唐某一言!”唐坤見局勢仍舊朝著亂動的方向發(fā)展,大力地扯扯嗓子,“在下唐坤,現(xiàn)任驍騎參領(lǐng),請各位先放下手中的武器,聽我一言!”
“圣上是不是真的要棄城,放棄我們整座城的百姓!”一個手執(zhí)鋤頭的農(nóng)夫問道,氣勢洶洶。
“絕無此事!圣上已經(jīng)為明都的百姓日夜操勞,身子都快垮了,也從未有過放棄你們的想法,知道嗎!”唐坤粗獷的身形翻身下馬,近距離地跟百姓講道。
“你一人的說辭我們不可能全信!現(xiàn)在人死的一天比一天多,我們的家人朋友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叫我們?nèi)绾蜗嘈?!?p> 唐坤心里暗罵一聲,臉上仍然掛著耐心:“你們看看我身后的軍隊,他們都可以作證!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也有親人在明都城中,我唐某的話不可靠,他們的話總是可靠的吧?”
唐坤揮揮手,一隊人馬便上前對著百姓點頭示意。
拿著武器的百姓掌中摩挲,有點猶豫起來。
“你們別聽那些奸詐小人的胡言亂語,都他娘的是給你們使絆子的!目的啊就是為了動搖我們北辰的民心!我們不能中了他們的計!”唐坤又拍拍在胸前的鎧甲,保證道,“若是要放棄你們,我唐坤第一個不同意!第一個阻攔!”
許多百姓面面相覷,都垂下了頭。
“就算圣上不放棄我們,我們都快要放棄自己了······得了流疫的,沒有一個是活著的,人越死越多,我們·······該怎么辦?”
“我爹染了流疫死了,我娘因為照顧我爹也染上了流疫死了,家里邊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抹著眼淚說道。
“我老伴兒也去了,我那雙兒女在跟前伺候著伺候著也得了流疫去了······就留下了我這老婆子······怎么就遭了這樣的禍事啊!”一個年過花甲衣衫襤褸的老婆婆擦擦滿是皺紋的臉皮,臟兮兮的樣子狼狽不堪。
百姓沙啞的聲音湮沒在風(fēng)中,只留得陣陣回響飄蕩在人群之間。
說著,百姓們都紛紛丟下了武器,癱在地上,有的中年人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起來,有的老人暗地里獨自小聲抽噎,有的少年拼命拭去眼角的淚水,打濕了原本邋遢的衣裳。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眼淚的酸咸味,無聲絕望的硝煙濃重地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整整二十多天的煎熬,每每亮起一絲生的希望又被現(xiàn)實所碾碎,生不如死。
死亡的氣息壓迫在每一個百姓的肩上。
他們只是想安居樂業(yè)的百姓,可惜天不假年,災(zāi)禍橫行。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縱然是馳騁沙場、戍邊多年的唐坤見到此場景也不禁暗自酸楚,眼角淚意微顫。
明都城內(nèi)的繁榮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炊煙裊裊,哀嚎遍野,下一秒,不知又有何人就此離去。
烏云漫步天空,黑沉沉地壓下來,壓得城中的人們透不過氣,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
黎明不見,暗夜長來。
遍地草席卷來,毫無生的氣息,又一輛滿載尸體的運車從偏門運載而出,拖去遠方毀滅。
站在城墻之上的甄懿與慕容銜二人看到此幕也是緘默良久,整整半個多月,嘗試了無數(shù)種法子,對于流疫的治療還是治標不治本,流疫的病情不為所動。
甄懿看著聽著心里酸憷,偏過頭去,試圖避開眼前的慘狀。
今天一大早聽說城門口發(fā)生暴亂便和慕容銜一同趕了來,血流成河不想見,眼前的絕望麻木更是不想見。
“眼下看來暫時無事發(fā)生,我們走吧?!蹦饺葶曁Р奖阆胂鲁菈Α?p> “走?走去哪里?這座明都城,現(xiàn)在到哪里都是這種聲音。”
甄懿淺淺的聲音仿佛能透過云層,讓人明顯地感受到無限悲哀,硬生生叫慕容銜的步子僵在了半空之中。
“昨日清兒寫信來,說她身在營帳中心卻在明都里,逃了好幾次都被抓住了,眼下被父皇看得死死地,一步也不準她邁出去?!蹦饺葶暤?。
甄懿苦笑,“別人都想著出去,她倒好想著怎么進來?!?p> “說起來,公輸大人在信中說道,若是對流疫的治療百無頭緒,便去尋常的醫(yī)館里看看醫(yī)籍,說不定能想出辦法來?!蹦饺葶晳浧鸸敎Y信中內(nèi)容,眸光淺淺。
“什么?”甄懿美眸微睜,極為意外地看向慕容銜。
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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