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對峙
“張進(jìn)的尸身我從未見過，我如何知曉？”甄懿眸光筆直地杠上慕容鄞，毫不畏懼，越盯著他，越能感受到他那股子暴戾之氣。
慕容銜墨眸似有浮光微動，恰如滿天星華，神采盡來，如此不懼地迎上慕容鄞的眼光，這膽量倒是不小。
在一旁怏怏的慕容清被甄懿這一番言語周旋給驚住了，三言兩語便化解了那兩名馬夫，真當(dāng)叫人刮目相看。
“張進(jìn)死于昨日亥時一刻，死因是窒息而亡，后被推入河中?！辩娦нh(yuǎn)陳述道。
甄懿看似無辜地皺了皺眉，不緊不慢道：“那就與我更加沒關(guān)系了，急忙殺張進(jìn)滅口，我那時被王繼何大人關(guān)在內(nèi)刑司，沒這作案機(jī)會?！?p> 隨后，甄懿又一臉人畜無害，慢悠悠點道：“不過我倒是想找王繼何大人討個說法，臣下怎么也是個陛下親封的五品女醫(yī)，他如此不由分說地就把我關(guān)得死死的，這是什么路數(shù)？”
甄懿這“漫不經(jīng)心”的提點無疑引起了在場人內(nèi)心對王繼何的一份猜忌。
他是職責(zé)所在，還是急于掩蓋？
慕容洵聽言，粗糲的手指微微一伸，示意底下人將王繼何宣入殿中。
王繼何上殿拱手作揖，聲音沉穩(wěn)：“卑職內(nèi)刑司總管王繼何，見過陛下，皇后娘娘?！?p> 慕容洵依舊不語，只是點頭示意，一身明黃凌云九龍長袍，不怒自威的模樣睥睨天下，嘴角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令人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鐘效遠(yuǎn)得了慕容洵的默許，便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王繼何大人，還請將昨日之事前前后后一概說出，包括你的所見所聞?！?p> 王繼何眼神閃爍了好幾下，將目光毫不掩飾地投向甄懿，冷聲道：“昨日，馴馬房的人來找卑職，說是出事了，卑職也沒多想，便趕到了馴馬房里去，發(fā)現(xiàn)西涼所贈的烈鬃暴斃了，那兩個馬夫說是疑兇是甄太醫(yī)，甄太醫(yī)也的確很是可疑·······于是卑職就將馴馬房他們所有人都給抓了去?！?p> 甄懿神情冷漠，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就靜靜地聽著王繼何說話，也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所言可句句屬實？”鐘效遠(yuǎn)一如先前對馬夫二人的詢問，從大理寺審案子帶出來的習(xí)慣。
“絕無虛言，當(dāng)時在場的宮婢太監(jiān)十幾人，皆能作證。”王繼何毫不猶豫出口。
慕容銜幽深的黑眸看向甄懿，她仍舊是一副冷淡的模樣，目光比任何人都堅定，臟臟的小臉蛋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喜怒哀樂，一個都見不著。
從剛開始馬夫的誣陷到現(xiàn)在，甄懿始終都是一副談笑自若的姿態(tài)，但他能看得出來，甄懿悠然自得的表相下，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
她不能慌。
越是這樣的場面，越是要保持的鎮(zhèn)定自若云淡風(fēng)輕的神態(tài)，有的時候，自己的言行舉止能在極大的程度上，定下在外人眼里的高低。
可是他的心卻隱隱有些發(fā)疼，正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是這般獨立的姿態(tài)，不靠任何人，自己一手解決，一手承擔(dān)的這份孤傲獨行，才讓他覺得心里發(fā)酸。
她明明可以向自己投出一個尋求幫助的目光的，只要她輕輕往這里一瞥，他定會出言相助，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還深陷疑構(gòu)，可惜，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給過他一絲目光。
是她已經(jīng)不屑于施舍了么？
慕容銜暗自被這怔人的想法給嚇到了，自己何時已經(jīng)低下到如此？不該，不該。
強(qiáng)壓住心中的憤懣不滿，慕容銜持著旁觀的態(tài)度，一臉寡淡。
“父皇，鐘大人，這甄太醫(yī)、陸甲、陳富年、王繼何都在此地了，那朱德正呢？”慕容銃拱手，溫文爾雅的嗓音清楚地提醒了在座的所有人。
眾人相視，心中有數(shù)。
很快，朱德正也上了大殿，拜倒在底下。
陳富年、陸甲、王繼何，再加上一個朱德正，當(dāng)時所有的關(guān)鍵人物基本上都到齊了。
“朱德正，你是否也認(rèn)為甄懿是毒害烈鬃的兇手？”鐘效遠(yuǎn)問。
趴在地上的朱德正一臉忐忑，好半天才猶猶豫豫道：“許是······也許是吧······”
“大膽！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來的‘也許是’？你這腦袋是不想要了嗎！”
慕容鄞黑著臉一陣大喝，驚得朱德正瑟瑟發(fā)抖起來。
“大皇兄。”慕容銃謙和地輕輕叫了一聲慕容鄞，父皇母后都在此，這般暴戾的脾氣甚是不當(dāng)。
這兄弟二人，一溫一烈，倒是相應(yīng)。
“陛下，容臣下向朱公公一問?！闭畿蚕蚰饺蒌欢Y，轉(zhuǎn)身正對著朱德正道：“那個小宮婢帶我前來的時候，整個馴馬房空空如也，不知是為何？我剛一到馬廄，便突然圍上來好幾個宮婢公公，這實在叫人費解······”
“朱德正，你如何作解？”皇后玉潤的眸子劃過一絲狠厲，語調(diào)都不快了不少。
朱德正被嚇破了膽，拼命地磕頭，響得整座大殿都是他清脆果斷的碰地聲：“正如甄太醫(yī)所言······昨日是大半部分的宮婢公公都······都被主子給調(diào)開了······剩下的一些人也都終日無所事事地到其他地方去了······奴才也的確未曾······未曾親眼見到······奴才也是······也是聽陸甲和陳富年這兩人說的······”
甄懿扯扯嘴角，“如諸位所見，無人親眼所見我對烈鬃下毒。”
孟少傅一陣怒喝道：“你們馴馬房好大的膽子！玩忽職守，還蓄意構(gòu)陷他人！”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
“陛下饒命！皇后娘娘饒命！”
幾人一臉駭然，抽搐著顫抖。
一時間，鳳儀殿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夾雜著磕頭聲。
“那······那張進(jìn)許是自己知道出了事······便提前跑路了······”朱德正嘴里吐出一絲一毫的顫音，渾身嚇得煞白。
慕容洵劍眉微挑，涼聲道：“馴馬房首領(lǐng)朱德正，看管不力，致使烈鬃暴斃，杖五十，降為普通馴馬太監(jiān)；陸甲、陳富年二人玩忽職守，構(gòu)陷他人，杖八十，即刻押入內(nèi)刑司；馴馬房其余人，罰俸半年，杖二十。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