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尹存溫嘆息一聲,“人心不古啊!”
包里其實也沒啥,身份證和駕照在羽絨服內兜,現在錢也都在手機上,包里就兩百塊現金,一卷衛(wèi)生紙,一張兩年前的京城地圖。
不就是兩百塊錢嗎,丟了就丟了,我都開寶馬了我還在乎那個!
尹老六掏出手機,準備叫車,用手機支付。
然而剛一摸兜,“兔崽子,手機也不給我留下!”
現在尹老六有點慌了,不過想想,他那手機是兒子給的,有密碼,而且賊雞兒復雜。
應該攻不破吧。
他稍微放心了些,那現在?
不遠處就有警察巡邏,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跟女兒差不多大,雖然眼睛瞪得倍兒圓,但其實很困吧。
算了,不打擾他了。
他也是怕報了警,跟自己掰扯個沒完,做記錄啥的應該挺麻煩的,那樣一來,今天的升旗怕是看不成了。
還是先把升國旗看了,再報警就可以慢慢聊了,喝著茶下著象棋聊都沒事。
說走就走,去晚了就沒地落腳了,腋下沒包,尹老六走起來虎虎生風。
從西站到廣場的路很好走,一路向東即可。
他至今還記得十六歲第一次跟父親進京,就是這么走的,走著走著就能看到一個很大的空地,那就是廣場了,烏央烏央全是人。
這段路程頂多也就兩小時,尹老六邊走邊看,但已經找不到當年和老父親進京時候的舊模樣了,唉,一轉眼,自己都快六十了。
廣場到了,不少人裹著大衣,冬天里的人氣要弱一些,到了夏天,那才熱鬧,當年送閨女上學就是夏天。
送兒子?不存在!他自己能行。
尹老六已經擠到了最前面,他問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半大老頭,“老哥,幾點了現在?”
“六點?!?p> “那還得一個多鐘頭呢。”尹老六道。
“等唄。”
“老哥哪里人?”
“中原省?!?p> “那咱們是鄰居,我冀省的。”
尹老六非常愛聊天,很快就把這老頭打聽清楚了,原來這位是陪老伴兒來看病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京城,老伴兒在賓館休息,他跑來看升國旗。
互通了年齡,原來這位還比自己小兩歲,但看著可是沒自己成色好,還得說自己心態(tài)好,會保養(yǎng)。
“孩子都忙吧?”
“就一個兒子,當兵的,救災的時候沒的?!?p> 尹存溫肅然起敬,本想吹自己閨女清北,兒子斯坦福,還給自己買寶馬,話到嘴邊都咽了回去。
一個小時內,人越來越多,升旗隊伍也出現了,一個個都是挺拔帥氣的小伙子,身高都是一樣的。
尹存溫看的羨慕,想當年自己怎么就沒當個兵呢,都怪老父親,就自己這么一個寶貝老兒子,說啥也舍不得放手。
今天的風很給面子,升旗兵將五星紅旗揚起,立即被吹了起來,所有人肅穆地看著那團緩緩升起的紅色。
也有拍照的,要不是手機丟了,尹老六也想拍,回去給那些沒來過京城的小崽子們看看。
聽了國歌,升完國旗,天也大亮了。
剛才那位姓王的大兄弟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那自己現在是,走回火車站報警,還是……
突然,尹老六想起一件事,好像往南一走,過了前門,在大柵欄一帶,就是他二哥家!
他之前在二哥家住過,還曾羨慕二哥家離廣場這么近,天天都能看升旗。
路線他至今還記得!
尹老六是他爸唯一的兒子,這個二哥自然不是親二哥,是堂哥,而且比他大了二十多歲呢,說不上多熟,彼此間還有點小摩擦。
他們家族算的上人丁興旺,簡單說來,是分為三支的。
尹存溫的父親兄弟三個,父親排老三,其實是老四,但真正的老三早早夭折,所以他就升級了。
大伯過世的早,留下了三個兒子,分別是尹存溫的大哥、二哥、還有四哥。
二伯前兩年到了100歲整的時候過世,身后有三哥和五哥。
兩位伯伯都只生兒子,生女兒的重任落在了尹存溫父親的肩上,他父親先后生了四個姑娘,到了40歲高齡的時候才有他這么個兒子。
按照“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的順序取名,他們這一代有六個男丁,他就叫尹存溫,人們都叫他老六,最大的尹存仁比他大了近30歲。
當年大伯去世的早,大伯母改嫁,三個兒子都是二伯和父親帶大的,按理說這也算養(yǎng)育之恩了。
可尹老六覺得,他這個二哥一直看不起他們這些鄉(xiāng)下窮親戚,當然,主要是指老三、老五還有他。
至于老大和老四,那都是他親兄弟,這些年沒少沾他的光。
誰讓他尹存義是尹家,乃至整個尹莊的驕傲呢。
尹存義很小的時候就出來當兵了,他能說會寫,深得領導賞識。
后來幾次上戰(zhàn)場的機會都沒落在他頭上,然后順順利利轉業(yè),在京城當了干部。
再然后還成家立業(yè),娶了京城人,在皇城根附近有了自己的家產,連縣領導都要叫他一聲“尹老”。
大哥尹存仁家的老大靠著這位二叔的關系,開始折騰經商,如今在省會常山也算是頗有名望,大哥家的老二走的仕途,最后在市局一級退的。
四哥尹存智家的大強雖然不太成器,但也在村主任的位子上干了十幾年,鎮(zhèn)上還有自己的產業(yè),另外大強的大姐嫁得好,是個官太太,二姐是市里的某銀行高管,是農村人非常羨慕的職業(yè)。
至于尹老六自己,年輕時候在京城打工,曾在二哥家住過一段時間,被二嫂各種嫌棄,還污蔑他偷書,后來他憤然離開自謀生路。
這也就算了,畢竟是讓自己住過。
等到了三哥家的大勇和五哥家的大度來到京城謀生,想求他們的二伯幫忙介紹個工作,這位二伯百般推脫。
最后還是兩兄弟自己在建筑工地找的活兒,大勇因此手臂落了殘疾。
要知道三哥跟二哥就差一歲,兩人是一個鍋里吃著飯食,光著屁鼓長大的情誼,這都不幫忙。
如果說他是有什么難處的,那還真不是。
沒過多久,二哥那個老娘改嫁后生的兒子來京尋親,被二哥安排的妥妥的,如今竟也落了京城戶口,成了京城人。
這件事傳回老家,二伯難過了好久,因為這些事,二房、三房跟越過越好的大房就開始有點疏遠了。
直到大哥尹存仁落葉歸根,從省城搬回老家住,在這位老人的善意下,三脈的關系才緩和了些。
不過尹老六依然不跟二哥來往,覺得他對兄弟子侄們不仗義,白叫尹存義了,應該叫尹不義。
到兩年前,二伯去世,正好百歲,大哥建議辦的隆重些,尹家六個兄弟都要出席。
還有下面的那些子子孫孫也都叫回來,包括尹鶴也放下工作從米國趕了回來。
那是尹家人聚的最齊的一次,因為“尹老”這次歸鄉(xiāng),不少縣里的領導都出席了這次葬禮,讓尹家大大漲了臉面。
尹老六和二哥時隔多年再次見面,也說了話,但尹老六依然討厭二哥那隨處散發(fā)的傲慢。
如果他是對自己傲也就罷了,畢竟自己出生的時候他已經當兵走了,大家不算多熟。
可并沒不是,此時的他對自己還算可以,為啥,因為自己的兒子女兒太優(yōu)秀!
就算他有京城戶口,可是他的孩子里也沒有考上清北和斯坦福的,這是誰見了都要挑大拇指的無上榮耀!
他的倨傲恰恰是對跟他年齡最接近,和他一起長大的三哥和大姐他們。
就因為他們的日子過得最差,落魄地跟他這個京城領導完全兩個畫風,所以連跟他們說一句話都不情愿,倒是跟那些來看望他的縣鎮(zhèn)領導們談笑風生。
那可是跟他一起長大,度過了最艱難歲月的兄弟姐妹??!
換做以前,就算尹老六來京城了也不會去找二哥,感情太淡薄了,為了省那點旅店費去蹭住,他做不出來,傷自尊。
不過現在他兒子有出息,老六底氣足了,不存在自卑心理,倒是有心過去給尹存義找點不自在。
反正就是幾步路的功夫,閑著也是閑著。
按照自己記憶里的路線,尹老六很快就找了過去,都是老城區(qū),變化并不大。
兩年前歸鄉(xiāng)的尹存義說過,他還住那個四合院,不過以前是三家合住,現在整個四合院都是他一個人的了,還怪冷清寂寞的。
說這話的時候,四哥在旁連忙科普京城四合院的天價,然后引來一陣羨慕的驚呼。
別看只有300平的四合院,那可真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觸及的天價!
快到了的時候,尹老六摸了摸兜,在駕照里面還夾著十塊錢。
他見旁邊有個水果店,走了進去問,“這個香蕉怎么賣?”
“六塊二。”
“我問這種小的。”
“四塊八。”
“那這個呢?”尹老六指著一堆開始變黑的香蕉。
“三塊錢就行?!崩习逡廊荒樕蠏煨?。
“來十塊錢的!”尹老六豪邁道,“不要多不要少,我就這十塊錢?!?p> 掂了掂手上3.333(3無限)斤的香蕉,尹老六心想:我也算禮數周全了,沒有空著手。
不過到了地方,尹老六有點拿不準是這個門,還是那個門,這四合院的大門跟他當年見到的可是大不一樣了,參照物的槐樹也沒了。
而且人家門上還寫著“非旅游景點,勿入!”的字樣。
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個胖乎乎的,笑瞇瞇的老頭,提溜著鳥籠子走了過來。
雖然他頭發(fā)全都染成黑色,臉上也紅光滿面,但起碼七十往上,而實際年齡是八十整,依然很健康。
尹老六立即叫住他,親切道,“二哥!”
尹老二眼睛瞇的更小了,打量著尹存溫,“老六?”
尹老六激動地抱住二哥,把他的鳥嚇得一激靈。
“二哥,我可找到你了!”
“你怎么來了?”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堂弟,尹存義缺乏心理建設。
“先進家里說話,”尹老六熱情地推門就要進,“是這戶吧?!?p> “哦,是吧?!?p> 三百平的院子,在他們農村那都算小的,更何況還四面都是房屋,就更顯的擁擠了。
不過這個小院子設計的還蠻別致的,院子中間有個大陶缸,不是養(yǎng)魚的,是種荷花的,當然現在就只有凍著的淤泥了。
東屋旁邊有顆石榴樹,尹存義剛把鳥籠架上,保姆小蔡阿姨就跑出來,“尹老您回來了,這位是?”
“哦,這是我兄弟,老六,這是蔡阿姨?!?p> “這年紀,我應該叫蔡大妹子吧,”尹老六笑著把香蕉遞過去,“大妹子,兜里就剩這點錢了,不是啥好東西,別嫌棄?!?p> 蔡阿姨很是嫌棄地看著這點香蕉,轉身拿進了廚房。
尹存義問,“老六,你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聲啊,我讓孩子們接你啊。”
“唉,別提了,包和手機都被偷了!”
“啊,京城治安現在都這么亂了嗎,你是在西站丟的吧,我給張所長打個電話。”尹存義說著就要找手機。
別看他最終官做的不算多大,但身在京城,又會來事,人脈卻是不小,據說連幾位老將軍都能說上話。
尹老六沒攔著他,由著他當著自己面給一個叫小張的打了一通電話。
最后他道,“你就放心吧,肯定給你找回來,那你吃早飯了沒?”
“沒吃呢,我看了升國旗就過來了,就十塊錢還給你買香蕉了呢?!?p> “小蔡,你給老六做點早飯吧?!币媪x喊道。
“那你不吃?。俊?p> “哦,我在外面吃了?!币媪x打了個飽嗝。
尹老六清楚地聞到了鹵煮的味道!
“二哥,我不想在家里吃,要不你帶我出去吃吧,你們這條街不是有個百年鹵煮老店嗎,我可稀罕那口了!”
尹存義摸了摸自己的兜,自從老伴去世后,他也寬裕了不少,“那行吧,我就再陪你走一趟。”
尹老六不客氣地對小蔡喊道,“大妹子,再準備一套被子褥子,我晚上在這睡,中午做點好吃的,我跟我哥要好好喝幾杯!哎呀,你這院子真大,空房子不少呢!”
前面的尹存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啥,不走了?
……
尹鶴和阿芙已經坐上了聶倩的車,準備去她爺爺那里。
車里有大箱小箱的不少禮品,都是阿芙買的,還有不少鵝國特產,總覺得以尹鶴的身份送那個有點怪怪的。
她看上去有點緊張,尹鶴拉著她的手,“你見巴菲特都沒這么緊張啊?!?p> “那能一樣嗎,巴菲特可沒這么好看的孫女,”她看了一下前面的聶倩,“而且我要讓爺爺喜歡我啊?!?p> “老爺子曾經去蘇連留過學,要不你跟他嘮點鵝語?”尹鶴提議。
阿芙洛拉同志想了想,“可,可我不會??!”
尹鶴還能說什么呢,一個二代移民,父母都是鵝國人,竟然都不會說鵝語了,但中文賊溜!
“悲哀啊,我替你感到悲哀!”
阿芙不好意思道,“那我現在向曉圓學還來得及嗎?”
曉圓和小芳開車在后面跟著,到時候她們就在外面不進去。
尹鶴搖搖頭,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喂,媽……我爸來京了?哎呀,他要是著急開車,我讓人給他開回去就是了……啥,還聯(lián)系不上了?”
掛了電話,阿芙問,“六叔出什么事了嗎?”
“來投奔我了?!币Q從容地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軟件。
那是監(jiān)控父母身體數據的一個軟件。
他們,包括小鷺都帶著尹鶴送的健康手環(huán),這樣就算自己人在國外,也能時刻關注他們的身體狀況。
嗯,心跳有點加速,血壓有點上升,但基本正常,人沒事。
接著他又開始查找手機的定位。
爸媽的手機也都是他給的,就算是關了機也能找到位置,而且安全系統(tǒng)一流。
只是,手機和手環(huán)并不在一起,且都靜止不動了。
聶倩問,“要不今天就算了?先找叔叔?!?p> 尹鶴搖頭:“我爸應該是手機被偷了,小事?!?p> 接著他給曉圓打電話,讓她和小芳分別去兩個地方。
位置定位發(fā)到她們手機上了,還有老爸的照片,這時聶爺爺家也馬上要到了~
………………
兩女要怎么分配任務?
1、曉圓手機(小偷),小芳手環(huán)(六爺)。
2、小芳手機(小偷),曉圓手環(huán)(六爺)。
3、兩人一起,先手機(小偷),再手環(huán)(六爺)。
4、兩人一起,先手環(huán)(六爺),再手機(小偷)。
ps:不同的分配方案和順序會有不同的戲劇效果,請選擇……
泥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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