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白虎倒顯得有些沉默,不似往常的活潑吵鬧,他覺得,他們跟著他們的時間最長,而且也和他們較為親密,為何那些人都有寶物相送,他們反而什么都沒有。他也不是一定要什么至寶,只是這種被忽略的感覺有些難受。
白衣見此,笑著望向璃千曜,他只說那些東西里沒有合適他們的,若說一定要給,便是那圣水,可那圣水現(xiàn)在給他們著實是暴殄天物,待以后見著有什么合適他們的再送。
白虎聽及此,倒也容易滿足,便又重新振作起來,恢復(fù)往日模樣,之后也少給璃千曜找很多麻煩。
此時,一行人已到了海西縣,一個頗為繁華的縣城,因著這縣靠近青海城,所以規(guī)模也是不小,每日里來來往往無數(shù)商旅,甚是熱鬧。
幾人進縣城是需要審查身份的,但因著劉海天的身份,自是免去了這一步。
但是幾人幾物也是有些顯眼,白虎他們現(xiàn)在已是狐貍大小的模樣,那白色狐貍的模樣也甚是漂亮,所以倒是招來不少喜歡的目光。還好在這里他們沒有遇上什么不長眼的人,要來和他們搶寵物,算是少了一點麻煩。
沒人喜歡麻煩,當(dāng)然若是麻煩要找上門,他們自是不懼。
幾人進縣時未及晌午,便打算找個地方先吃午飯。
白衣笑著看向眾人,而后騎著馬,徑直往東邊而去,幾人不解,但也跟上。
眾人跟著白衣,最后竟是來到了一處花街柳市,而白衣正在一座名為“春風(fēng)閣”的閣樓外停下來。
這閣劉海天他們是知道的,因青玉城里不許這種閣樓出現(xiàn),所以這海西縣里這種樓院繁多,但是算得上有名的便只有兩座,一座便是這東街的春風(fēng)閣,二便是那西街的花滿樓,要說更好的還是那花滿樓,她若是想,不對!她一女子有何好想的?再說這青天白日的,怎可做這事?
眾人不解,璃千曜也笑著看向她,似是在詢問。
白衣回笑,而后便打開了傘,那傘又自動漂浮起來,她的手里又出現(xiàn)了一筆一冊,而后她便打開畫了起來。
璃千曜看著白傘,心思不定,這傘給他一種既歡喜又討厭的感覺,這些天阿白的傘都是不離身的,他也一直沒有機會接觸它,他是否該找個時間好好詢問阿白一番呢?
其他人心生好奇,便都湊上前,但也不敢靠太近,怕那璃千曜生氣。
剛開始他們以為白衣在寫字,因為一般也沒人在書冊上畫畫,所以徐玉機見著著那著實過丑的“字”便忍不住脫口而出:“白姐姐,你這字也未免太……”還沒說完便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寒光向自己射來,徐玉機嚇得立馬閉上嘴。
倒是那王立成又開了口:“徐公子,這不是字,是畫。”只是即使是畫,這也沒好到哪里去,實在是看不出畫的什么。
其他兩個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倒是那璃千曜冷了幾人一眼,然后一副討好的模樣,笑著對白衣說:“阿白,你這畫,畫得真好看~”
白衣轉(zhuǎn)頭,對著璃千曜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而后點下最后一筆。
而此時,春風(fēng)閣三樓一間廂房里傳來一聲痛苦的慘叫聲,霜兒急忙跑過去,因為那聲音是從她家姑娘柳若煙的房間里傳來的。
她跑到門口,敲著門急道:“姑娘,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半晌后,霜兒都要直接破門而入了,里面才傳來一絲沒有什么力氣的聲音:“霜兒,我沒事,你回去吧?!?p> “可是姑娘,你真的沒事嗎?”霜兒還是擔(dān)心道。
沒過一會兒里面?zhèn)鱽硪宦暋班拧甭暎獌簺]法,也只當(dāng)她是離別在即,心有憂慮。最近姑娘為了那李公子的事也是頗為憂心,只是那李公子,美則美矣,人卻不一定是好的,她有好幾次見著他與別的姑娘有說有笑,可小姐卻說一定是別人勾引的他,她也不再多言,姑娘鐵了心要和她走,雪姨都留不住,她又能怎么辦?唉,只希望是自己看走眼,那李公子當(dāng)真是個好的吧。
霜兒打發(fā)了其他過來詢問的人,只告訴他們姑娘只是做了噩夢。
而房間里,確實也是做了一個“噩夢”的柳若煙正呆呆地躺在床上,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枕邊還有未干透的淚水。
今晚,就是從今晚開始,一切都變了,變得可怕了……
那李堅任,那活該千刀萬剮,碎尸萬段的畜生!
她生在一戶貧苦人家,因著家中女孩過多,父母為了將弟弟養(yǎng)得更好,便把家中姐妹賣了,賣去了各個人家,賣給了各樣的人,而她因在家中姐妹中姿色最好,竟是給他們賣來了這春風(fēng)閣。
她便在這閣里長大,這閣里管事的雪姨也是個肯下心血的,花了錢請了師父教她們這些姑娘琴棋書畫,禮樂歌舞,她因著在舞藝方面頗有天賦,自己又肯刻骨練習(xí),于是在這方面有了一絲造化,之后便被捧為頭牌之一—舞娘。
原本見多了場里的自私無情,淫亂不堪,她原本以為自己此生絕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可誰知,千算萬算,竟還是抵不過那個畜生的計算!
一個月前,自己將又來向自己索要錢財?shù)牡?,弟弟弟妹趕走。那幾人索求無度,貪婪冷血,當(dāng)真是恨不得將她剝皮吃肉,一絲渣兒都不剩!
其實她對他們還有一絲情意,還有一絲期待在的,若是他們能真心對自己好一點,哪怕是只有一點點,她都會愿意和他們離開。
可惜,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絕望,他們甚至沒想過帶她回家,而是想讓她繼續(xù)留在這里,繼續(xù)當(dāng)一個妓子,繼續(xù)這樣賺錢養(yǎng)著他們。
她痛!她恨!若真是前世做了孽,難道現(xiàn)在還沒還夠嗎?
那天他們幾人走前又是將自己狠狠羞辱痛罵一番,各種惡毒的話脫口而出,好似他們罵的不是自己的親女兒,自己的親姐姐似的。
她一時氣極心中郁悶便去游船散心,誰知就這樣碰上了那個她后半生的噩夢!惡魔!畜生!
當(dāng)時她坐在船上,一時失神跌落了水里,就是那個人將自己救起。俊美無比的面貌,芝蘭玉樹的身形,溫柔體貼的語氣,再加上那一臉的擔(dān)憂,霎時便讓她迷了心竅。
她在他面前一時脆弱地哭了起來,他自是好一番溫柔解意,安慰勸解,自己便以為就此遇上了此生的良人,摯愛。
之后兩人便是頻頻來往,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他不介意自己的身世,自己也問過他并無娶妻,于是不久后她便做了個決定——贖身。
他是支持的,所以她也愿意為了他不惜反抗雪姨,最終逼得她答應(yīng)自己贖身。贖身的前一晚,雪姨要自己再跳最后一支舞再放自己走。
而那晚,自己因著不愿再在人前那般跳舞,便隨便跳了一段應(yīng)付了事,當(dāng)晚雪姨便一副失望至極,不再理會自己的模樣,自己因著即將有夫君的疼愛也不甚在意。
第二天見著李堅任的時候他便說自己的舞姿怎得平平無奇,與傳聞不一樣?自己當(dāng)時也并未在意。后來她想離開海西縣,但是他堅持要在這找個地方住下了,自己也無法,只能隨他。
只是沒想到,不過一個多月,他便露出了本性,那男人竟是個花心無情的人,在外面又勾搭了好些個風(fēng)塵女子,他也不似他表現(xiàn)的那樣風(fēng)度翩翩,家境富裕,他只是個小地主家的兒子,他帶來的錢早就花光了,最后竟想從自己身上拿錢。
可她當(dāng)時為了他,那錢幾乎都給了雪姨贖身,哪里還有什么錢?后來他竟是伙同他爹娘要將自己再賣去青樓!自己拼死反抗,以死相逼才讓他們有所收斂。
可那人自那天起,便不再回來,最后一次回來,是他的妻子找上門的時候。那時候自己才知道他有個妻子,還有個孩子!他妻子是個潑辣的,那天她是聽說了李堅任的事,然后從他家里急急忙忙坐車過來整治自己。
也就是那天,幾個人一番爭執(zhí)打罵,自己那可憐的,才一個多月的孩子,便是在一番推搡之下沒了,而自己也暈了過去,醒來之后便是又在這春風(fēng)閣里。
這是夢嗎?可若是,也未免太過真實,真實到發(fā)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