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的時候,莊雨一臉的垂頭喪氣?!案陕锊婚_心?”我說:“放假!終于可以不那么辛苦了?!薄胺偶倬筒荒芴焯旌徒憬阍谝黄鹆??!鼻f雨道:“很孤單的。”“是沒那么多的漂亮學姐陪你聊天吧?沒事兒,你可以約她們的啦!游游泳,看看電影,在家里聊聊人生和生人什么的,反正你的房子夠大,床也夠大,大門一鎖,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得到的?!蔽艺f。
“姐姐你好污呀!”莊雨笑道。
“我一身白衣飄飄,潔凈淡雅,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方芳上次不是還喊你讓她受精(驚)了么?什么時候生啊?我這做大姑的紅包可得早點準備好。還有一個叫秦瑤的小女生,不說要給你生猴子么?她生?。∷嬉粋€猴子出來,那絕對不是你的,這鍋咱可不被。還有……咱不說了,你跟孤單無緣啊?!?p> “你是不是賣醋的?”莊雨道。
“我們家開糧油店的,不賣醋。”我說:“我是怕你在情天欲海里沉淪,敲打敲打你。你要是敗光了家產(chǎn),姐姐可養(yǎng)不起你?!?p> “哼,記得常去看我?!鼻f雨道。
“要是店里忙,自己先照顧好自己。記得常來找我,爸媽會惦記你的?!蔽艺f:“一個人不許不做飯,不許吃泡面,聽到?jīng)]有?”
“我準備找一家賓館到后廚幫工,這樣又掙錢又有好吃的。”莊雨道。
“賓館的女服務(wù)員多,你還真是打的好主意,一箭三雕啊?!蔽艺f:“小心點。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明里不見人頭落,暗中叫人骨髓枯。小心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現(xiàn)在墓地比房子還貴,姐姐豈不是可以不用擔心我死無葬身之地了。”莊雨道。
“呸呸呸,不許說死。”我說道。
“向死而生嘛,如此才知當下的美好,何必忌誨。再說,死也未必不是一種解脫……”莊雨道:“不說了,我送你回家?!?p> 暑假的日子里,幫爸爸媽媽送送貨,沒事兒的時候看看書,日子過得倒也無憂無慮。爸爸眉宇間笑容里看的出來,小店的生意還是不錯的。我相信命運不會讓人永遠沉淪谷底。到莊雨的家里去了幾次,打掃了一下房子,直到纖塵不染這才滿意。雖然未曾見到莊雨,但他有留字給我,說他正苦心鉆研廚藝,以后再也不會苦了自己,也不用擔心沒有一技之長,無法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末尾“哈哈哈”三個大字透著無盡的囂張。
我有這所房子所有房間的鑰匙,除了那間主臥室。雖然我心中充滿好奇,但我也清楚這是個禁忌。我對自己說你要允許一個男孩有他自己的秘密。躺在莊雨的床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生活在一起,生一個女兒,或者再養(yǎng)一條狗,那樣,會不會很幸福?
我想了一下午,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不可能幸福。
因為第一他太優(yōu)秀了,身邊的女孩子太多。我僅僅是“有點兒”喜歡他就已經(jīng)有些嫉妒了,說話每每自己覺得有點兒酸。如果愛上他,豈不是每日都要忐忑不安,在妒火與猜忌的煎熬中渡過?
第二,他家庭條件比我強的太多,無論是穿衣吃飯,還是小小的日用品,我們的消費觀念都相差太多。他是可以陪我吃苦,但那種骨子里的優(yōu)越往往讓我無地自容。每次陪他走在小區(qū)里,我都沒有自信去迎接別人的目光。我不習慣甚至不能夠忍受那種沒有通過拼搏得來的優(yōu)越感。每次他請我吃飯,盡管每次他都是乞求一般的可憐,但每次我下咽的時候都覺得他是在施舍,因為每次他去我們家的時候飯菜都沒有他請我吃的豐盛。是的,我們家,我和爸爸媽媽的家,而不是我和莊雨的家。在這個豪華的大房子里,雖然我有甚至包括保險柜的鑰匙,但我從來沒有一絲認同感。保險柜里的現(xiàn)金很多,但我從未私自動用分毫,是因為我心深處都在覺得我沒有這個權(quán)利。莊雨,我們形影不離,卻始終疏離。
第三,讓我們自然親近的是那種悲苦的氣息,那種靈魂深處透露的失望、迷茫和恐懼。兩個對生活甚至生命感到失望無助的人靠在一起不是兩個寒冷的人抱在一起的微溫,失望和失望的疊加只能是絕望。
莊雨,我喜歡你,卻只能和你相依為命,擁抱著取暖,等待能給我們幸福的人拯救,或者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