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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驅(qū)之火

第一章 幸運,還是詛咒?

先驅(qū)之火 魘世 3982 2019-06-21 17:07:43

  聯(lián)邦歷2011年7月4日,海之都阿爾卡納,黃昏。

  “發(fā)什么楞!要上車就趕緊上,不想上也別耽誤別人上車啊!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這么個大熱天不知道全車人就等你一個嗎?!”銅鑼般的大嗓音讓車上的人齊刷刷地朝前方車門望去,只見一名少年站在車門口,止步不前,身后還有幾人等著,由于少年堵住路的緣故,身后幾名乘客明顯有些不愉了。

  開口的正是司機,一雙三角眼看上去極其不好惹的樣子。

  那司機上下打量了門前的少年一番,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身材瘦削挺拔,戴著一頂暗色的鴨舌帽,簡單利落的牛仔褲搭配黑色短衫,身上的黑色短衫上還印著漂亮的白色花體字。

  “人類只要有希望就可以繼續(xù)前行!”

  這是聯(lián)邦史上哪一位哲人說過的話?

  司機皺眉,他記不大清了,但是近來倒是經(jīng)??吹竭@句話,多虧了聯(lián)邦保守黨的那位候選人,此刻阿爾卡納的大街小巷已經(jīng)發(fā)滿了印著這句話的傳單!誰叫在電視宣講上那位候選人總愛高舉著拳頭,激情吶喊地喊出這句話?以至于當(dāng)別人一提及這句話的時候都忘了原作者是誰,只記得他那手持拐杖滿懷激情的樣子。

  穿著保守黨的文化衫?難道是保守黨的支持者?司機更加不屑,他是聯(lián)邦鷹黨的支持者,只是南方的行省大多是保守黨的地盤,其他黨派的選民在阿爾卡納的地方選舉上從來不占據(jù)優(yōu)勢,因為這個愿意,司機更加不待見少年。

  保守黨的都是軟蛋!

  “喂?我說!你是聽不到嗎?!你......”司機挑眉扯著嗓子又吼了一聲,居高臨下地望著車門口站著的少年,少年似乎被這吼聲驚醒一般,他下意識地微微抬頭,又很快地用右手抵著帽沿壓低了腦袋,由于那只右手遮擋的緣故,司機并沒看清楚少年的樣貌,只記得抬起頭那一瞬間望見的那雙眼眸是多么的冷冽。

  冰冷的像刀鋒,讓人難以直視。

  原本不假思索就要沖出口的話被少年的那一眼硬生生地給止住,公車司機生硬地扭過頭,微顫的右手飛快抓起儀表盤上的礦泉水瓶,大口囫圇了兩口。

  有些發(fā)黃的白色背心,干巴巴毫無亮點的褐色短褲,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濕透了的藍(lán)色毛巾,中等身材,肌肉松弛,還有明顯的啤酒肚——這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性司機。

  少年低著腦袋,略感無趣地扯了扯嘴角,轉(zhuǎn)過身徑直離開了。

  而他一走,他身后的幾位乘客便一股腦地上了車,十分麻利,倒是排在隊伍最末端的一位西裝革履的男青年火急火燎地上車,卻差點沒在公車的臺階處跌上一跤。青年尷尬地笑笑,隨后在廉價的西裝褲袋里掏了白天,最終從一小堆雜物里挑出了兩個硬幣,小心翼翼地投進(jìn)投幣口,確認(rèn)無誤后才大喘氣地用衣袖擦了擦汗津津的臉。

  而那中年司機,似乎是被少年那一眼看得有些心驚肉跳,現(xiàn)在才緩過神來,他下意識地用肩上那藍(lán)色毛巾擦了擦汗,嘴里輕聲嘟囔著:“什么毛??!”

  “哎!師傅,師傅!開車了!我還有急事呢!”西裝男有些焦急地看了看腕上的高仿特雷拉手表,伸手在司機眼前晃了晃,大聲說道,“我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了!可以開車了!”

  “開車就開車!吼這么大聲干什么!”中年司機再次兩眼一瞪,聲音高了八度。他扭頭期間還特意掃視了一眼車廂,確定那少年沒有上車來,才松下了一口氣。

  真是邪了門了!

  “趕緊去后面坐好!還在這晃悠什么?你跌倒了我可不負(fù)責(zé)!”中年司機不屑地看了一眼這西裝男,他瞧出了青年端莊儀表下的窘迫境遇,嘲諷地勾了勾嘴角。隨后,他放下手剎,腳踩著油門,黑色的尾氣從有些生銹的排氣道涌出,像是一道惡意的詛咒飄向碧藍(lán)的天空。

  很快,笨重的公交車就像是一條肥厚的鯰魚,涌入車輛的河川之中。

  而在它的身后,一道瘦削的身影坐在公交車站的等候長椅上靜靜地望著那輛310公交車逐漸消失在車流之中,一語不發(fā)。

  ......

  晚風(fēng)吹拂著勃朗寧街旁沿街而立的玉樟樹,寬大而飽滿的葉子片片碧綠深邃,宛如玉石雕琢一般,葉片稀疏地掛在粗大的枝干上,傳來“叮叮咚咚”的清脆樂聲。

  這是一種名貴的木材,據(jù)傳是聯(lián)邦基因技術(shù)發(fā)展之后的產(chǎn)物,風(fēng)吹而過后會發(fā)生玉石輕撞般的聲響,因此得名。這種樹的樹葉天然擁有著吸附塵埃的作用,并且時常有一股馥郁的幽香,因此只要是有這種樹的街道往往是干凈整潔芳香四溢。而能夠在整條街道都栽滿這種樹的街道整個阿爾卡納市也沒有幾條,勃朗寧街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這條繁華的街道有小半是雷德菲爾德家族的產(chǎn)業(yè)。

  雷德菲爾德,聯(lián)邦赫赫有名的姓氏,一方豪強巨賈,位于中央星城的大家族。

  不過這些和陳默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來這勃朗寧街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雖然玉樟樹很優(yōu)美,即使勃朗寧街很干凈,但是這里出入往來的人幾乎和他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似乎是為了凸顯這里的獨特,在這買一瓶最普通的礦泉水,價格也都是別的地的好幾倍。換句話說,這是有錢人的樂園,不是他這種窮人該來的地方。

  如果不是為了見女神一面,陳默也不會暗搓搓地到這里來。

  可惜女神家境似乎十分殷實,第一次見面的地點就選在了這貴的嚇人的勃朗寧街!

  “該不會遲到了吧!”陳默蹲下身子揉了揉腳踝,他原本想著坐310路公交車來的,卻稀里糊涂愣神錯過了那班車,等了好半天下一班車也沒到。為了不在女神面前留下一個遲到的壞印象,陳默心一狠叫了輛專車,一路催著司機師傅快馬加鞭趕到了五個街口外,然后邁開腿疾走過來。

  不過,相比于因為疾走而不小心崴到的腳踝,陳默更心疼的是自己干癟的錢包。從那公交車站打車到這里恰好100盾,這對于每月花銷滿額最多也只有2000的陳默來說已經(jīng)是很大一筆的開支了,這個月才剛剛開始,現(xiàn)在就花上這么一筆,別說他有多肉痛了。

  盾作為聯(lián)邦最基礎(chǔ)的貨幣體制,在聯(lián)邦是最為通用的,但陳默每個月的花銷用度卻都是精打細(xì)算,可見其生活上的窘迫和拮據(jù)了。但為了見到女神,陳默好歹也大氣了一把,100盾那是說話就花,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樂叔,對不住了!陳默在心里默默念叨,厚著臉皮再次朝樂叔發(fā)了一個討要生活費的短信。不過,他知道以樂叔的性子,指望著他立馬回復(fù)消息,還不如指望天上突然開始下鈔票雨干脆,不過陳默還是心里留了一絲希冀。

  萬一呢?!萬一樂叔看到了,轉(zhuǎn)來個大紅包,那不就美滋滋?

  事實上,從去年開始他已經(jīng)開始嘗試過自給自足地獨立生活,已經(jīng)很少再想樂叔討要生活費了,但這一次情況特殊不是嗎?

  那可是駱寧??!在整個阿爾卡納南方聯(lián)合學(xué)院里出名的女神級別的人物??!

  今天如果不體面點,陳默自己都不好意思去見她!說是女神,但以陳默隨緣的性子,也對他不甚了解,這次見面也不是意義上的約會,只是一次關(guān)于暑期報告的小組討論。上學(xué)期期末,學(xué)校分組一下來,陳默這個幸運兒可是被眾多同班男生好好“關(guān)照”了一番!

  這也算是約會!陳默在心里認(rèn)定,心中的肉疼也輕了許多。

  定在勃朗寧街見面,還可以在女神面前闊綽一把,陳默自我安慰。雖然闊綽后的代價很可能是接下來一個月的泡面生活,但為了女神一切都是值得的!

  陳默嘿嘿笑著,摘下了頭頂帶著的暗色鴨舌帽,沿著街角的一家高檔家具店的落地窗前撩撥了一下劉海,三七分?還是干脆換個發(fā)型,露額頭?

  陳默臭美地對著落地窗擺了自認(rèn)為帥氣的姿勢,很快惹來了家具店內(nèi)服務(wù)員的白眼。陳默尷尬地笑笑,正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突然他的目光被路旁的站立牌所吸引了。阿爾卡納到處都有這樣的站立牌,上面會插播一些廣告或是一些實時路況,倒是很方便人們生活。

  “雙隴南路發(fā)生特大交通事故,失控公交車連撞十七輛車后爆炸,車內(nèi)無一人幸免?!?p>  正是這則消息吸引住了陳默的目光,下方還帶有現(xiàn)場的圖片,雖然爆炸讓公交車的車體損毀的不成樣子,但是陳默還是眼尖地注意到那被燒得漆黑的車牌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幾個數(shù)字。

  310......

  不會吧!這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陳默臉?biāo)查g變了,他下意識地想要開脫和解釋,一天的310路公交車有這么多,未必就是他今天錯過的那一輛!但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就逐漸淡去,和女神即將見面的興奮感也消失殆盡。因為他看到這塊站立牌上明明白白標(biāo)注的時間點,下午的16點45分,算算時間和地點......

  十有八九就是那輛和他失之交臂的公交車。

  這天底下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有的,這天底下就是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四歲那年,他還不記得事,樂叔告訴他他當(dāng)年被人販子拐跑,在山路上遭遇泥石流,車翻導(dǎo)致了事故,一車大人全死了,只有他躲在車內(nèi)最安全的小角落里毫發(fā)無傷,當(dāng)時救援隊的人都稱這是奇跡。

  七歲那年,他迷路走到一個胡同口,因為哭得太累了,結(jié)果倒在一堆垃圾旁睡著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當(dāng)時同一個胡同口離垃圾桶旁的不遠(yuǎn)處發(fā)生了一起搶劫案,被搶者身中數(shù)刀當(dāng)場身亡。

  十一歲那年,學(xué)校組織的游樂場活動,正準(zhǔn)備上海盜船項目的時候,他腦袋一沉,等待他再次回過神,才知道為了尋找突然“走失”的他,老師不得不延遲了上海盜船的班次,結(jié)果,那次海盜船出現(xiàn)事故,另一個班級的同學(xué)有很多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還有十三歲......

  巧合一次或許是巧合,巧合的次數(shù)多了,就必定不是巧合了!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些事情發(fā)生前的一小段時間里,陳默往往會有一段時間的記憶空白,他曾經(jīng)和樂叔說過自己的問題,醫(yī)院卻給出的反饋是——他患有“間接性的記憶喪失癥”,有時是喪失幾分鐘的記憶,有時是喪失數(shù)個小時,直接喪失超出一天的記憶也不是沒有過。

  就好比今天,他也是莫名其妙地走神,才錯過了那輛310公車,而這避免了他的死亡!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誰是那么幸運可以躲避過那么多次死神的索命?

  陳默不相信,更不相信那所謂的“間接性的記憶喪失癥”,他雖然沒有任何證據(jù),但是他就是這般篤信自己的身上發(fā)生了詭異莫測的變化,看似是極致的幸運,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真正幸運的人又怎么會像他這樣屢次和死亡擦肩?

  少年站在路邊,晚風(fēng)緩緩吹來,暈開了潑墨似的橘色天空,他精心打理地劉海被風(fēng)隨意吹亂,柔和的橙黃光芒打在他光潔的額頭處,在鼻翼處留下一處陰影,牛仔褲旁骨節(jié)分明的手一點點握緊,而玉樟樹在一旁叮咚作響,優(yōu)哉游哉,一副歲月靜好的姿態(tài)。

  景致如畫,濃淡相宜。

  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陳默在心中默念,目光凝望著落地窗,看著那玻璃中倒影的和他一模一樣的身影,仿佛想要從中看出蘊藏在深處蟄伏的存在,而那影子也像是回答他的提問一般,那倒影突然微微地對他勾唇一笑,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卻是透著一股邪氣,很快那抹笑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宛如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陳默還沒來得及多想,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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