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際天要不是聽陸文皓說起這件事情,他還不會得知坊間傳的沸沸揚揚的故事是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也不會得知她現(xiàn)在就住在蘇家,他在莫名的煩躁下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去了蘇家一趟……
蘇母因為得知燕回和蘇楹之間所有的事情,對燕回是頗為喜歡,她看不得蘇楹趁機對燕回展開的各種報復行為,她很嚴肅的教訓蘇楹說,要是她再欺負燕回就別怪她這個做娘的手下無情了。
有蘇夫人撐腰,燕回幸運的躲過了蘇楹的摧殘。
這一天,蘇夫人正坐在花園里的亭子當中滿臉慈愛的看著蘇楹她們兩人滿園子的追打嬉鬧……
“夫人,黎公子來了?!彼磉叺难绢^輕聲提醒她。
蘇夫人先是朝黎際天四周看了過去,在沒有看到她掛念的人后,臉上隨顯出了失望的神情,她責備向她走過來的黎際天,“際天,小寶怎么沒有帶過來?我這個做姑婆的可是好久都沒有看到他了?!?p> 黎際天做了個抱歉的動作后便在蘇夫人身邊坐了下去,他看著在院子里頭玩兒的不亦樂乎的兩人說到:“小寶這孩子平時就不愛出門,最近又迷上了習武,一整日有大半的時間都放在上面,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將他叫出來了。”說到他這個兒子,黎際天滿是疼愛的語氣中多少帶著些無奈。
蘇夫人聽著笑著,“這孩子的性格倒是像足了你,一旦認定了什么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p> 說著話,蘇夫人的目光又放到了燕回身上,柔和慈愛的神情里摻雜了一絲疑惑,“對燕回這孩子,你們就沒有發(fā)覺有什么不妥嗎?”
“不妥?”黎際天眉頭輕蹙,“姑母覺得她哪里不妥?”
“際天,你看這姑娘跟蘭君是不是有些相似?……也說不出來是哪里像,好像哪里又都不像……”
聞言,黎際天的臉色肅了肅,便笑著面向蘇夫人半是玩笑道:“您也看出來了?”
蘇夫人的目光在黎際天臉上稍稍巡視了一下子,也笑著說道:“怎么?你是覺得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來?”
黎際天收回笑容重新看向燕回。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也是這么覺得,覺得她身上有蘭君的影子——可不管怎么找,卻又找不出來她們哪里像?!崩桦H天話音停了一下,再開口滿是失落,“蘭君的性格內(nèi)斂溫柔。而她——不及蘭君半分?!?p> 蘇夫人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收了起來,神情上更是蒙上了一層憂傷,“際天,蘭君她都走了五年了,你也該為自己娶一房夫人了,好歹有個人能幫你顧著點兒家里……其實沐荷她……”蘇夫人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方才開口,”你可以考慮一下沐荷,她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
“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不想虧待了她,況且……”黎際天搖頭,“有些事情至今為止都放不下?!?p> 蘇夫人問:“因為蘭君的郁郁寡歡?”
黎際天點頭,“是?!?p> 蘇夫人擦了擦泛紅的眼眶,責備他道:“你這孩子,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你何苦還執(zhí)著著不放下?”
黎際天的臉上亦是苦澀盡現(xiàn),他執(zhí)拗道:“是我忽略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我如何能放下?!?p> 蘇夫人搖頭,“你明知道她的死其實跟那件事情沒有多大關(guān)系,你為什么偏要往自己身上攔?”
“姑母,”黎際天凄然一笑,“不說了?!?p> 蘇夫人從悲傷中回過神兒來,略顯慌張道:“對,不說了——可姑母不想看到你虧待了自己呀!”
黎際天搖頭,“如今唯一覺得虧欠的便是小寶,我這幾年只顧著忙別的事情,很少有時間陪他。”
“怨不得你。”蘇夫人握著黎際天的手,安慰這個昔日的侄女婿,“你手底下有好幾百口子的人指著你去養(yǎng)家糊口,你肩膀上的擔子太重,容不得你兩頭兼顧?!?p> 這就是黎際天的無奈,他何嘗不想多陪陪小寶,只是還有那么多的人指著他活呢!他不敢也不能放下身上的這根擔子。
這邊的黎際天和蘇夫人繼續(xù)煽著情,那邊的燕回和蘇楹依舊玩兒的熱火朝天。
燕回手上捏著一只剛捉住的蝴蝶朝蘇楹炫耀,“看我手到擒來,你服還是不服?”
“我服,你根本就是招蜂引蝶的高手,我不是注定會輸嗎?”蘇楹這幾日總是拿招蜂引蝶這個詞來取笑她。
燕回無語,她假裝生氣的把腦袋別向一邊……目光不偏不斜的放到了那個給她帶來心理創(chuàng)傷的男人身上。
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雙手更是無力的垂向身體兩側(cè),那只被她捏著的蝴蝶趁機從她手上逃之夭夭,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不愉快的氣息,它飛了片刻竟然又原路返回,挑釁一般的飛到她眼前,在她面前扇動了幾下翅膀后才優(yōu)雅的飛走了……
黎際天對她的反應不意外,她不想看到自己也很正常,畢竟是自己把她嚇壞了。
這還得從幾天前抓蛇的事情說起,那一次他抓了兩條烙鐵頭,本來都要回去了,他又聽到這地方有寒號鳥的叫聲。寒號鳥的糞便是一味名貴的藥材很是罕見,比起蛇毒來要想得到這東西基本全靠運氣。
之所以要靠運氣,是因為這個東西它只產(chǎn)在懸崖絕壁的洞穴之中,想要采到它,那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
燕回清楚的記得,早些年汲水村里就有一戶人家,兒子尚未成家立業(yè),母親又病重無藥可醫(yī),兒子不想失去母親這個唯一的依靠,便來這山里找五靈脂……最后連尸首都沒有見到,母親聽到這個消息一口氣沒上來跟著也去了,轉(zhuǎn)眼間一家子就這么家破人了。
這么些年過去了,偶爾還會有人打這五靈脂的主意,可他們通常只要來這山里轉(zhuǎn)一圈也就會放棄了。他們又不傻,明知道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誰還會去冒這個險?
得知黎際天要打五靈脂的主意,燕回當時就害怕了,她問黎際天,“你想上絕壁去采五靈脂?”
黎際天斬釘截鐵的回她:“是的,這東西比蛇毒還要珍貴,只要一點點可以救好多人的性命。”
“你先顧著你自己的命吧?!彼龤鈵赖臎_他叫喊了一聲,后又按了按怦怦亂跳的心口,努力放緩了講話的語氣,“你是個大夫你應該知道采五靈脂有多危險——弄不好你會沒命的?!?p> 黎際天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把袋子交到燕回手上說到:“看好這東西,在這里等我回來?!?p> “你不可以去,真的很危險……”她在接袋子的同時也拽上了他的手,“這個地方摔死過人的,來一個死一個,我們不要去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她的手握的很緊,很用力,黎際天知道她在緊張,他反手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道:“相信我,不會有任何事情發(fā)生的?!?p> “不可以……”
“乖,聽話,在這里等我回來。”黎際天抬手拍了拍她的面頰,“我去去就回。”
“我求你了,你不可以上去?!?p> 燕回的哀求沒有阻止的了黎際天上絕壁采藥的決心。
心知黎際天上了能要人命的絕壁,她怎么能安心在山腳下等著,等待只會讓人更加煎熬……于是她提著蛇袋子也爬了上去,只為離他近一些,看的更清楚一些,一直到她再也無法前進半步她才原地停了下來……忍不住回頭看向絕壁的另一側(cè),下邊亂石橫行寸草不生,他若失足就會粉身碎骨。
燕回更害怕了,她緊緊抱著那個不停蠕動的袋子,死盯著那個會飛檐走壁的男人……
直至黎際天從上面下來站在她面前,她緊繃著的心終是潰敗了,扔掉手中的蛇袋子,一把抱住黎際天的腰哭的稀里嘩啦的,“嚇死我了,你快把我嚇死了……”
哭完之后她義正言辭的對黎際天說到:“黎公子,我覺得再看見你,我會短命的,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會再搭理你了,永遠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