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雨最終還是下了,十多年北荒沒有下過這么大的雨,老天爺像是被人欺負了,不要錢一樣往北荒的大地澆灌。
張奕被鮮血染紅的衣服又被雨水沖刷成原來的樣子,他一動不動已經(jīng)堅持很久了,一直抱著懷里的趙文博。
趙文博的氣息早就消散,身體因為死亡變得堅硬冰涼,也許北荒的大雨太冷,張奕一直在打顫。
另一邊因為涼州白馬義從的突然出現(xiàn),狼騎兵陷入苦戰(zhàn),沒有時間去理會張奕。
涼州的白馬義從揮舞手中涼刀,齊刷刷沖向狼騎兵,狼騎兵向來是以各人實力吃香,不會跟白馬義從進行正面規(guī)模作戰(zhàn)。
狼騎兵分散開,幾十人一小隊,幾百人一中隊,像是荒原上捕獵的群狼,圍繞白馬義從游獵。
當然白馬義從不可能讓狼騎兵這么消耗,孫朗一聲令下,外圍的白馬義從分散開,分別出動,打散狼騎兵的隊形,同時內部的白馬義從收起涼刀,用千機弩遠程消耗游蕩的狼騎。
當然狼騎也不是一味地分散,雷諾獨自帶領三百余人的狼騎直接正面沖鋒。
孫朗見對手敢正面進攻,眼神中兇狠深色一瞬即逝,握緊手中涼刀,猛下踢了一下胯下駿馬,駿馬熟知主人的心思,立馬加速沖刺。
孫朗身后的白馬義從見校尉已經(jīng)沖刺,果斷追隨校尉的步伐,一時間,雷聲震耳,兩支利劍出鞘,很快交鋒。
利劍的交鋒只是短短一瞬,短短一瞬就會有很多變化,孫朗左肩膀一道刀痕,在雨水沖刷下血跡染紅了白甲。
雷諾的巨狼低頭嘶吼,后腿跟一道傷口鮮血淋漓,雷諾撫摸巨狼的頭,企圖平復巨狼的躁動。
“進攻??!”兩個人齊刷刷喊出來,兩支利劍再次交鋒,騎兵的沖刺很快,所以戰(zhàn)斗也很快。
尤其白馬義從狼騎兵這種精銳輕騎,往往交鋒只是短暫的沖刺后再次沖刺,不斷的交鋒,最后活下來的那只騎兵,才有權利回去。
也正是如此殘酷,所以往往戰(zhàn)爭開始時候,白馬義從的死亡率是涼州第一位的。
平時白馬義從的待遇那么好,沒有人抱怨是應該的,因為隨時可能這一頓就是白馬義從的最后一頓晚餐。
短短十次的交鋒過后,兩支騎兵都很疲弊,不知道是對手還是自己的血,早已經(jīng)把白馬義從染紅成鮮紅色。
哪怕天上的雨再大,也不能把這紅色的鎧甲洗去,孫朗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殺氣騰騰的神色讓這名戰(zhàn)場老將看上去那么可怕。
孫朗知道這會是遇見了強勁對手,猶豫一下,還是下定決心“白馬義從,亮旗!”
雷諾看到白馬義從的騎兵紛紛披上一大紅袍,紅袍紋著一條怒吼的神龍,神龍張牙舞爪,四肢做出向天搏斗的姿態(tài)。
雷諾聽說過,這是大秦的戰(zhàn)旗,在戰(zhàn)場上,亮旗就代表決一死戰(zhàn),“既然你是這么打算,我雷諾尊重你,狼騎兵,亮旗!”
狼騎兵紛紛從胯下巨狼身上抽出一根狼頭旗,掛在身后,這狼頭就是狼騎的巨狼,狼頭露出獠牙,像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捕食者。
兩位將士看到對手亮旗,同時揮動手上武器“白馬義從(狼騎兵)進攻……”
馬蹄狼吼,震耳聲聲。將軍一令,決人生死。兩軍死戰(zhàn),不奪頭顱誓不歸。
刀劍無影說的就是現(xiàn)在,在這場修羅場里,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丟了性命,可現(xiàn)在要是慫了一步,是真的會死的。
雷諾征戰(zhàn)沙場二十余年,可以說從小就是在巨狼身上長大的,他們征服了冰原的熊人族,征服了山地的矮人族,哪怕西方的羅馬軍團也在他們手上吃過虧。
今天,他們是頭一次感覺到危機,雷諾又直覺告訴他,今天可能他會死在這里,他想到這自嘲的笑了。
那次戰(zhàn)斗他沒有感覺會死在這?不還是活了下來?那幫自稱步陣第一的羅馬軍團,騎術無雙的半人馬鐵騎,不都成了他們的刀下亡魂?
只是今天的這顆骨頭難啃罷了,大不了多啃一會,總會把骨頭啃碎的。
可之后他不是這么想了,因為這幫騎著白馬的所謂大秦士兵真的在死戰(zhàn)。
手臂折了用馬撞,馬腿斷了下馬繼續(xù)進攻,頭顱飛了后面的人繼續(xù)頂著,哪怕是死,涼州鐵騎也決不會后退一步。
漸漸的,雷諾感覺到有一絲懼意,莫非這幫人真的要把自己拼光了?他們是瘋子吧?
不行,必須撤退,我手里這只狼騎可不能搭在這里!
雷諾當機立斷“全員撤退!”
孫朗看到狼騎撤退,立馬追殺過去,整整追了十幾里,才放過這個狼狽的敗軍之將。
孫朗帶人回來后,還看到抱著趙文博的張奕,孫朗下馬走過去,脫下身上的大紅袍,輕輕蓋在趙文博身上。
“逝者安息,活著的人就要帶著逝者的意志繼續(xù)前進,而不是坐在這里痛哭?!?p> 張奕抬起撒白的臉,用無神的眼睛看孫朗“你說他為什么要救我?我不會死的,他圖什么?”
孫朗蹲下來拍張奕的肩膀“小伙子,一個男人救你不是圖什么,而是他想救你,起來吧。”
誰知張奕還坐在地上,孫朗看自己這么勸說還沒有用,本就是剛剛殺完人,還帶著殺氣,被這么一氣,一股火氣沖上頭“起來,別在這里坐著了!你給老子起來!”
張奕是被拉扯起來,可他的魂還沒回來,孫朗真的有點恨鐵不成鋼,來救她時候看到他兩個人困獸之斗,很看好他,誰知道他現(xiàn)在這樣?
太讓他失望了,孫朗直接拔出地上的一刀一劍“你這樣還配帶這兩把好武器嗎?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我的士兵去救你!”
孫朗摟住張奕的脖子,用手粗魯?shù)陌醋堔鹊念^“你自己看看,看看周圍的一切,多少男兒因為你,現(xiàn)在回不去家?多少白發(fā)蒼蒼老父老母因為你,看不到兒子歸來?”
張奕被孫朗問得瑟瑟發(fā)抖“我……我……我該死!”孫朗看張奕還頑固不化,一巴掌扇過去“你個木頭,你確實該死,但是你不能死!你要帶著他們的意識,給他們好好活下去!”
張奕好像被著巴掌扇醒了,靈魂漸漸回到自己的身體,張奕抬頭看到孫朗手上的一刀一劍,伸出手接過來。
“我知道了,我要贖罪……”
無名長劍背掛于后,涼刀收鞘于腰,這一刻,張奕找到了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