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格易身份

　　——地球——云層之上：云端——太陽日——

　　茵沫沒有想到耶夢加得將軍會將浮靈從云端上一推而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浮靈就已經(jīng)不見了。茵沫只是小聲感嘆了一聲我的媽呀，回頭看了一眼耶夢加得，看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便趴在地上一直向云端下張望著，看見浮靈小小的影子落到了一片雨云上，她才放心。

　　茵沫再回頭看向耶夢加得時，他只是站在原地，抬頭看著遠方，懷抱著雙臂，緊皺著雙眉，像是在思考，一動不動。沒有注意到一直在低處看著他的茵沫，或許也是根本不在乎有誰看見他這副樣子。

　　茵沫再傻也能猜到，耶夢加得表面上默默無聲，但在背地里不知道有什么大計謀。

　　如此縝密的人，想必這次公然將一個機合體推到人間，也是他的計劃之一。他必須完全自信，確定這次浮靈落到地面，一定不會破壞他的計劃，他才會預料到此時他們會來云端，而正好在此時有一片雨云飄過，所以將浮靈一推而下。

　　只不過茵沫不解的是，他為何將自己暴露出來。雖然目前對于重回白霧提出計劃并實施的計劃，只有紫羅蘭的文明侵入計劃：她想通過人類與白霧星質(zhì)的結(jié)合體——-機合體，來實現(xiàn)對地球文明的入侵，然后逐漸侵略，從而在太陽系建立其一個新的“白霧星系”。但如果耶夢加得不遵循她的計劃，也沒必要背地里謀劃些什么吧，但現(xiàn)在卻又在他們兩個人面前做出這一舉動，這讓茵沫是在想不通。

　　——使者云地：格易小屋——

　　茵沫將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告訴了格易，連帶著她的分析。

　　“你說過，我是新的星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一樣?！币鹉瓐远ǖ目粗褚渍f，仿佛在向他宣誓。

　　“我不希望這一切都被毀滅或者人類成為白霧星人的奴隸，我們都是具有生命的個體，所有星質(zhì)都應該是平等的，這里不屬于白霧?！币鹉恢敝钢孛?，變得越來越憤怒。

　　“他們每個人都在利用！紫羅蘭利用卡瑟琳制作了浮靈，然后又要利用浮靈控制人類，耶夢加得現(xiàn)在也開始動手了?！币鹉诟褚酌媲白邅碜呷?，樣子很是焦急。許久后沒有聽見格易出聲，她停下來一直看著格易，等著格易表態(tài)。

　　“我曾經(jīng)喜歡過一個人類姑娘，這次我只為了找到她。”格易并沒有看著茵沫的眼睛，而是一直盯著地面，平淡的說著。

　　“好嘛，你也是有自己的大計劃?？傊?，所有人是不可能一起協(xié)作的，對么？這將會變成一場白霧人之間的戰(zhàn)斗！”茵沫攤開手說，現(xiàn)在的她少了些孩子氣，多得是理智。

　　她根本沒有將格易的話放進心里。格易的一生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就算他遇到了他的什么姑娘，他又還能做些什么？那是個人類，人類的一生很短暫，就像當初的她自己在地表遇見的大頭一樣，她陪了大頭的大半輩子，茵沫還沒來及留下多少回憶，便聽命令將大頭來到了紫羅蘭實驗室，將他做成了浮靈。更何況現(xiàn)在格易根本還沒遇見他自己說的什么人類姑娘。

　　茵沫自己沉思了片刻，這次是一副認真的樣子，沒有眼神不定，沒有擺蕩著雙腿，而是雙臂環(huán)抱坐在椅子上，盯著一處，腦子里確是百感交集。

　　思考過后，她或許有了自己的答案，便又開始晃起了雙腿，斜著眼睛，笑著看著格易。

　　“黑老頭，你什么時候見到的人類姑娘？”

　　“上次來地球?！备褚谆卮?。

　　“看來你地位還挺高的嘛，兩次探查地球，白霧都派你來?！币鹉瓑男χf。

　　聽到她的話后，格易沒有回答，他抬頭看了一眼茵沫，然后將視線移開，端起了身邊的茶杯，細細的品著。

　　“上次來的時候遇見的？那她現(xiàn)在不早就死了?！币鹉荒槦o所謂的樣子，依舊帶著調(diào)侃之意。

　　“會出現(xiàn)的?！备褚撞幌朐俣嗾f。有些東西適可而止，他知道自己說到這里就夠了，便拿著茶杯離開了屋子。

　　茵沫知道以格易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的他大概很清楚人類情感，所受的影響也很大，她雖然還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但仍然覺得，格易一生將盡結(jié)束，總要留些掛念。而她呢，無所掛念。如果有，那可能就是和她一樣屬于機合體的浮靈了。

　　從格易的屋子出來后，茵沫才發(fā)現(xiàn)太陽日已經(jīng)過去了，而她并沒有覺得過了多久，而人類所謂的一天也就差不多結(jié)束了。這讓她如何相信人類與白霧星人的融合。

　　但她既然存在與紫羅蘭不同的觀點，就不會改變，紫羅蘭想要的結(jié)果不是她想要的。這次降落地球的探查小隊回到地球后，必須給白霧星球一個交代，她是這么認為的。

　　直到有一天，她闖進了格易的房間。而那天之前的幾天，茵沫一直在了解白霧星史。她想搞明白白星使者究竟是什么，為什么與白霧星人擁有同樣的形狀，卻普遍都是乳白色，而且無法與白霧星人進行徹底的交流。但那天她終于在白霧使者名單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終于相信最初格易所說的話是對的，她果然是白霧星人和人類肉體的結(jié)合體。她抱著名冊跑向格易的小屋，沒有按格易所說的，進他人房間前需要敲門的規(guī)矩做，便沖了進去。所以她看見了格易頸部的標志，很容易辨別出，那不是普通白霧星人的標志，而是和她的一樣————機合體的標志。

　　這意味著，格易也不是白霧星人，而是與浮靈和她一樣，都是機合體。

　　茵沫沒有再靠近，也沒有后退跑回去，而是一直盯著他的后頸，然后輕聲退了出去。

　　她從來沒有想過是否還會有除浮靈與她之外的人是機合體，更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格易。因為格易是長老，他也即將生命結(jié)束，而且格易也并沒有受到紫羅蘭的控制。難道格易在來地球之前就是機合體？或者說他是第一個機合體，而其他白霧星人會尊重第一人？茵沫在那次之后好久都沒有再去拜訪過格易，而是一直一個人呆在木子墓地的棺材里，想象著各種可能，每過幾天就會去看看浮靈有沒有回來。剩下的時間就一直思考格易的身世。

　　她向自己提出過很多疑問，并嘗試去解決她。因為目前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可以幫她了，只有她自己一點一點突破，從白霧星人的言語間獲取線索。

　　“如果格易在我變成機合體之前變成機合體的話，為什么紫羅蘭還會做出我這么一個‘失敗品’？”茵沫終于將最不解的問題對自己問了出來，她實在琢磨不明白。

　　她坐在棺材里，小小的棺材盒中只有腳下的密洞是透著光的。通過密洞能看見下面的云層，以及通往雨林云地的云道。如果她不嘗試去開啟上面的蓋子，那么她便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但是她打開了上面的蓋子，走出了棺材，站在木子墓地上。她看見的是漆黑的天空中有繁星閃耀，仿佛照亮了遠處的黑暗。

　　她在繁星中尋找著，尋找著白霧系。

　　她站在一片黑暗的云地之上，正如白霧聚集在群星系之中一樣，她與它相對彼此，都是難以確定的存在。

　　如果說，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那些仰望星空的人，那此時那些人會想些什么呢？他會想象自己也置身于浩瀚的宇宙么？如果他意識到，誰都會是渺小的，正如就算一個星系很大，但在他仰望星空時，也只不過是渺小的一顆星點；如果他意識到，正是這一顆顆星點的閃爍，才有了他所仰望的星空，那么他會不會嘗試去當下一個閃爍的星星，去照亮別人的黑夜。

　　——地球——格易所屬使者云地——月亮日——

　　“按耶夢加得將軍所給我說的，浮靈會在下個太陽日回來，我一直在算著時間?！币鹉€是365個太陽日之前一樣，噠噠的跑到了格易的屋子，她完全沒有向格易提起她這么久都在干什么，而格易對她的突然出現(xiàn)也略有驚訝。

　　“我以為你被紫羅蘭抓住，然后被扔進海里了?！备褚卓匆妿缀跻荒隂]見的茵沫也是開心的，便調(diào)侃了一句，繼續(xù)照料著自己的花草。

　　這一年可能對白霧星人來說，不是很長，但格易早就已經(jīng)熟悉了人類的計時方式，一年的孤獨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宰割了。

　　“怎么可能，說不定我還不怕海水呢。我的一半可是人類！”茵沫一副認真的樣子。

　　“雖然我現(xiàn)在還是人類的模樣。但是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最近有些改變哎，我感覺我的腮部變大啦，而且耳朵也有點變長！”茵沫興奮地跑到格易的面前，然后拽著自己的耳朵，硬要格易看一看。

　　“嗯，長了?！备褚走B看都沒看一眼，就回答了她。然后就將手中的澆花壺灑向茵沫，茵沫迅速將水吸收進了身體，然后從腳下排除。

　　“你怕海水?！备褚锥⒅鹉难劬Γ路鹪诮逃?，但語氣卻很平淡。

　　“屋里有件機合體的衣服，你穿上吧。”格易抬了抬手，指向房屋。

　　茵沫聽到機合體三個字，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復了開始的樣子，興奮地跑進了格易的小屋里，將斗篷穿上從屋子里出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見格易并沒有看她，然后又跑去坐在高高的樹樁上，望著天空，時不時的還看看正在打理花的格易。

　　“你能看見白霧么？”茵沫將整個頭都仰著，面朝著星空，張著嘴巴。

　　格易聽到這句話頓了一下。

　　“我不知道它在哪，但我經(jīng)常會想象哪顆是它?！备褚追畔铝耸种械墓ぞ撸傻搅四緲杜缘囊巫由?，也抬頭看著壯闊的星河。

　　兩人都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仰望星空，或許他們所注視的不是同一顆星星，但他們所尋找的卻一直都是同一顆。

　　許久后，茵沫終于開口了，對于這滿天的繁星她早就看厭了，卻從來不知道，到底哪一顆才可以安放她的心靈，她必須表明她此次來的主要目的。

　　“你是什么時候變成機合體的？”茵沫很直接的問了出來，但她不敢看他，而是將目光從星星移到了眼前的樹林深處，注視著無盡的黑暗。

　　“上次來到地球時?！备褚谆卮鸬暮芸?，這是茵沫沒有料到的，她還沒有做好應答的準備。她認為，他起碼要在思考一下，或者驚訝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之前說的，你在地球待了兩個輪回，是指什么？兩次白霧星人探索地球的輪回么？”茵沫依舊不敢看格易，又將視線轉(zhuǎn)向頭上的星空。

　　“當然不是。”格易依舊回答的很快，茵沫能感覺到格易早就料到了她會問什么，而且對于她的問題，他毫不畏懼，也不需要猶豫。

　　“那是什么？”茵沫終于看向了格易，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格易一直在看著他，略帶有笑容。

　　“兩次白霧毀滅?！?p>　　說完這句話，格易便沒有再笑著看茵沫，而是將頭轉(zhuǎn)向前方，仰面朝天，看著遠處的一個星點，沒有表情，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