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祿來到袁方跟前低聲道：“我家毛帥請袁公子去后堂議事?！?p> 袁方道：“請毛將軍前頭引路。”
毛承祿領(lǐng)著袁方來到后堂前，袁方把袁福留在門口，他走進了后堂，毛文龍正在后堂等候袁方，一見袁方到來，他滿面春光迎上前來：
“袁公子，請上座！”
兩人坐定之后，毛文龍又道：“小女已經(jīng)全都告訴我了，是你從強盜手中救出小女的，袁公子的大恩我毛文龍領(lǐng)受了，大恩不言謝，若非你我年齡懸殊，我毛文龍愿意與你結(jié)為兄弟?！?p> 袁方拱手道：“毛帥乃當(dāng)今英雄豪杰，袁某欽佩之至，若論輩分，毛帥長輩也。家父貴為登萊巡撫，派晚輩前來，就是希望毛帥能與家父同心協(xié)力，一致對敵。還請毛帥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與家父精誠合作，共同殺敵?！?p> 毛文龍哈哈大笑，道：“本帥定當(dāng)與巡撫大人通力合作，盡職盡責(zé)。袁公子你為人真誠、胸襟坦蕩，我毛文龍喜歡，你我之交情另當(dāng)別論，公是公私是私。”
袁方聽明白了，他毛文龍與袁可立的關(guān)系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而與袁方卻是私人間的關(guān)系。
袁方向毛文龍解釋：“令嬡非是被強盜所劫持，而是被山東總兵楊國棟的兒子楊吉雄強搶，恰巧被我撞見，這才從楊吉雄的手中把令嬡救出。”
毛文龍臉色漲得通紅，罵道：“他姥姥的，楊國棟呀楊國棟，老子與你勢不兩立！”
袁方提醒道：“這楊國棟是魏忠賢的養(yǎng)子，毛帥最好不要招惹此人?！?p> 毛帥咬牙切齒道：“老子管他是何人，得罪了老子就讓他不得好死！”
袁方乘機再與毛文龍把關(guān)系拉近：“毛帥有此決心，日后對付這個楊國棟時，有用得著我袁方的，毛帥您只管開口。”
毛文龍多云轉(zhuǎn)晴，笑道：“咱不談生氣的事，袁公子請喝茶！”
袁可立交代袁方的三件事，第一件他已經(jīng)辦完。第二件事就是試探毛文龍對袁可立的態(tài)度，也就是給毛文龍出個難題，看他究竟會如何處理。
出個什么難題呢？袁方正在頭疼，毛承祿匆匆地闖了進來。
毛文龍虎著臉問：“何事如此地莽撞，不見我正與袁公子在此品茶嗎??？”
毛承祿來到毛文龍身邊低語起來，聽完毛承祿的話，毛文龍怒而起身道：“好大的膽子！待本帥去看看！”
毛承祿的臉轉(zhuǎn)向了袁方：“袁公子……”
毛文龍向袁方解釋道：“我們抓住了三個奸商，袁公子是不是隨我一同去看一看？”
袁方也站起身：“我也想見識奸商長什么樣?！?p> ……
袁方跟著毛文龍來到軍帳，有三個穿著破衣爛衫的人被幾個兵丁押解在帳前，毛文龍的帥位前立著一員將領(lǐng)，正在審問這三個人。
毛文龍坐在了太師椅上，他把袁方讓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問站著的那位將領(lǐng)：
“文高，他們都招了嗎？”
文高是一名守備，他對毛文龍道：“沒有招，他們只承認自己是逃難的百姓?！?p> “哦，逃難的百姓？”毛文龍訕笑道，“逃難的百姓有這么細皮嫩肉的嗎？用刑沒有？”
“還沒有。”文高答道。
毛文龍看著袁方：“正好推官在此，袁公子，請你來斷這個案子?！?p> 袁方走進大帳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認出這三個人，一個是矮胖子，一個是瘦高個，一個是刀疤臉，刀疤臉的疤痕就在眼角處。他只是沒做聲，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觀察，現(xiàn)在毛文龍要他來斷這個案子，他不得不開口。
“請問毛帥，此三人是……？”
毛文龍道：“袁公子，我們懷疑這三人是韃子的探子，煩請袁公子來斷一斷?！?p> 袁方問那三人：“你們是干什么的？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其中一個胖子回答：“回稟官爺，我們是江東的百姓，是去山東避難的。”
袁方怒而一拍案幾：“一派胡言！黃云發(fā)！”
“在！”胖子很自然地應(yīng)了一聲，又急忙改口，“你，你說什么？”
袁方笑道：“別裝聾作啞了，你就是晉商黃云發(fā)，之前我們還在單縣的喜來客棧見過面，怎么，這么快就變成了江東百姓了？”
袁方怎樣肯定此人就是晉商黃云發(fā)的呢？因為在單縣的時候，就懷疑這三個人有鬼，當(dāng)時他離開喜來客棧后，又倒回去找掌柜的，并向掌柜的亮明身份，掌柜的這才向袁方透露三人的基本情況。
刀疤臉似乎對袁方有印象，他驚慌地用手遮擋著眼角低下頭去。
黃云發(fā)知道自己被人認出來了，他理直氣壯道：“沒錯，我的確是一個生意人，你能把我怎么樣？”
袁方冷笑道：“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打他二十軍棍！”
不一會，毛承祿就招來了五六個手執(zhí)大棒的漢子，他問袁方：“是打一個，還是三個全打？”
袁方指著黃云發(fā)道：“只打此人?！?p> 聽說只打黃云發(fā)，另外兩個都默不作聲了。
黃云發(fā)立即跪倒在地，高聲求饒：“求求你們不要打我，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我是黃云發(fā)，一個買賣人而已呀，沒做過什么違法的事?！?p> 袁方擺擺手，讓執(zhí)大棒的漢子先退一邊，他問黃云發(fā)：“你都做些什么買賣？”
“我就是販運了一些鐵和鹽買給北邊的人。”
袁方問：“現(xiàn)在正打仗，你是怎么過去的？”
“這個，這個……”黃云發(fā)吞吞吐吐。
手執(zhí)大棒的漢子把大棒往地上敲得“咚咚”響，高聲喝道：“說！”
“我說我說，是你們的人放我們過去的。”
“我們的人？”袁方站起身，“你想推卸責(zé)任，冤枉好人？”
黃云發(fā)連忙道：“不敢不敢，我的確是通過你們的人才把貨物運過去的，不信你問他們倆?！?p> 袁方把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兩個：“你兩個說！”
那個刀疤臉嚇得瑟瑟發(fā)抖：“的、的確是你們的人，是一個把總放我們過去的。”
毛文龍也站了起來：“一個把總，他叫什么名字？”
瘦高個為了表功，搶在刀疤臉前面開口了：“是三個，是三個。”
袁方用犀利的眼睛瞪著這個瘦高個，突然他改變了主意，回頭對毛文龍耳語了一番，毛文龍不住地點頭。
袁方對毛承祿道：“毛將軍，麻煩你把那兩個人帶出去。”
毛承祿揮了揮手，他身邊的兵丁就把黃云發(fā)和刀疤臉推出了帳外。
此時袁方才對瘦高個道：“你說實話，如果你說得不對，就別怪我不仁義了?！?p> “小的一定說實話，一定說實話?！?p> 袁方提醒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等一下我問外面的兩個人就知道了，說吧！”
瘦高個道：“我們的確是通過你們的三位把總把生鐵和鹽販運過去的?！?p> 袁方問：“剛才那個刀疤臉為什么說的是一個？”
瘦高個解釋道：“他是第一次跟我們來的，這一次就一個。”
“這么說，你們來了還不止一次?！?p> “小的不敢說謊?！笔莞邆€誠恐誠惶道。
袁方語氣緩和道：“你說吧，只要你如實說，我會減輕對你的處罰?！?p> 瘦高個想了想，道：“這一次放我們過去的是你們的一位把總，叫孔有德。”
“還有兩位呢？”袁方追問道。
瘦高個努力地回憶：“還有一個叫耿仲明，另一個，另一個，時間久了，小的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