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花解語原名為花小滿,本生在蔴城縣十里鄉(xiāng)窮苦之家,因自幼出落得亭亭玉立,便被其父給賣進(jìn)了劉府為婢,之后又被劉潘相中納進(jìn)了沉香院,平日里頗得寵愛。
再加之此女心思玲瓏討巧,復(fù)又被賜名“解語”二字,劉潘平時只把她當(dāng)個寶似的寵著,衣食錢財供給比那尋常富貴之家的小姐尤勝三分。
如今,恰逢花解語契身到期,葉鷹便尋上了她的娘家人,允諾了五百兩銀子,只要求他們即刻贖回花解語,并將其嫁給蔴城縣內(nèi)的一名落魄書生。
而之前花小滿簽下的賣身契并非死契,按理說,契身既然已經(jīng)到期了,人家花小滿的娘家人又愿意舍銀子來贖人,那劉府便斷無強留之理......莫說劉府,便是那紫禁城,也有宮女幾年一出、幾年一進(jìn)的定例,也不會有那長遠(yuǎn)強留人的道理。
即便是真的有理,那曾氏知道葉鷹的意思,也會有意成全,將花解語給送出府去。
花解語在劉府中的日子本過得挺滋潤的,心下自是一萬個不愿出去,無奈難違父母之命,更不敢背上不孝之名,又加曾老太太也不留她,便也只能依著命要出府去。
這一來,卻惹惱了那劉潘,老太太那里哀求不動,他便打上了要娶花解語的那位落魄書生的主意。帶著幾個家丁打手,嚷嚷著便出了府去,尋那書生的晦氣......卻不知,葉鷹早已在府外布下了死局,眼下就等著他劉潘一腳踏進(jìn)去了!
聽葉鷹一番說完之后,只見劉承祐思忖片刻,隨即輕笑一聲:“不必去和蔴城知縣打招呼了,我自留在府中等著,等劉潘犯了兇案逃回府后,若那劉玉榮敢包庇其子,本公子自會將他們二人一并綁了,送到縣衙門去?!?p> 葉鷹聞言微微一楞,隨即抱拳諂笑道:“公子睿智,與其白白送那蔴城縣令一個不畏權(quán)勢的美名,還不如咱們自己來個大義滅親,如此既除了劉氏父子,又賺了名聲,一石二鳥,小的佩服!”
“聒噪,辦你的事去!”劉承祐輕罵道。
“是?!比~鷹笑著應(yīng)諾。
~~~~~~~~~~~~~~~~
時逢臘月,天氣雖寒,可如今年關(guān)將近,百姓們都忙著操辦年貨,故而蔴城城內(nèi)也多有商賈往來,熱鬧不凡。
蔴城城北,殘垣斷壁的破落庭院內(nèi),一名穿著破舊長襖的年輕公子正呆呆地看著自己面前那五十兩雪花白銀,此人,卻正是那被葉鷹相中的窮酸書生,孫愚。
幾日前,花小滿之父花昆尋上了他,告知其若愿意娶花家之女花小滿為妻,便贈百兩紋銀以作嫁妝,供他讀書科舉。
這孫愚原本也嫌棄那花小滿不是完璧之身,本想一口回絕,怎奈花家給的嫁妝實在不是個小數(shù),如此,再三斟酌之后,便也勉強應(yīng)了下來。
這不,面前的這五十兩雪花白銀,便算是定金了。
“銀子要緊。娶便娶了,待我有朝一日高中,再尋機將那花小滿休了就是?!?p> 這孫愚正暗自嘟囔著,卻見此時,本就破落的院門“砰”的一聲被人給一腳踹開,緊跟著,一名肥頭大耳的錦服公子便領(lǐng)著七八名兇神惡煞的青衣漢子嘩啦啦沖了進(jìn)來。
來人正是那劉玉榮之子劉潘。
只見其環(huán)目四顧了這座破落庭院一眼后,輕蔑的笑了笑,隨即冷下臉朝一副驚駭之色的孫愚開口問道:“你就是要娶花小滿的那個書生?”
“在...在下正是孫愚,敢問公子是......”
“給我打!”
卻見劉潘找著了正主兒,不待對方分說,大手一揮便指使著一群青衣打手涌了上去,狠狠一頓拳打腳踢,直將那孫愚給打了個半死后,方才命人歇住。
只不過這片刻的功夫,那孫愚便已癱倒在了地上,滿面鮮血,有氣無力的質(zhì)問道:“你...你們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敢破門行兇,眼里還...還有王法沒有?!”
“我呸!”
劉潘聽得此言,狠狠啐了一口濃痰,快步走上前去,一腳踩住孫愚的臉頰,冷聲道:“王法?在蔴城縣這一畝三分地里頭,我們劉家就是王法!”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么貨色,竟敢上劉府門中來要人?”
“別怪小爺沒警告你,三日之內(nèi),去花家退了花小滿的婚事,如若不然,留神小爺將你剁碎了拿去喂狗!”
時值新歲將近,北城這片自有諸多百姓往來采買年貨,一時聽得這院子打鬧之聲,便接二連三的圍了過來,拱著大門、扒著墻頭看熱鬧。眼下見這劉潘如此囂雜跋扈,均紛紛對其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起來......
卻說這孫愚雖是窮了一些,卻也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如今當(dāng)著眾鄉(xiāng)里的面被劉潘帶人如此惡打,頓時只覺得自己受了奇恥大辱,心中氣憤不過,一時反倒硬氣了起來。
只見其奮力推開踩住自己的那只肥腳,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朝劉潘冷視了回去,口中說道:“前些日子,我聽聞蔴城劉家的二公子給四方鄉(xiāng)里們派了百石多的糧食,心下只道他還是個善人,卻不想原來竟也是個沽名釣譽之徒,光天化日之下便敢不顧律法,干出這等奪人妻女之事來!”
話音方落,便有人在人群中喝了起來:“錯了錯了,他不是劉家的二公子,劉家正經(jīng)少爺我見過,那模樣可俊得緊吶,又怎么會是如此肥頭大耳的模樣!”
與此同時,葉鷹安排在人群中的人手也叫了起來:“這肥哥兒我知道,他是劉府管事的獨子,前些日子因太過跋扈,還被劉家的小公子抽了一鞭子,教訓(xùn)了一頓呢!”
“這廝今日來此作惡,想必也是瞞著劉家少爺?shù)摹:賬,那肥哥兒,你這般無法無天,留神回府讓劉公子知道了,又拿鞭子抽你!”
還有受過劉承祐恩惠的鄉(xiāng)里也朝著那孫愚叫喚道:“兀那書生,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我家中老母親便是得了劉家公子的米糧和臘肉,身子方才好轉(zhuǎn)過來的,你若是今日在此冤枉了他,我們井源鄉(xiāng)的百戶人家可都不會答應(yīng)!”
“我們潁安鄉(xiāng)的鄉(xiāng)親也不答應(yīng)!”
“......”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維護(hù)起那劉家的小公子來,孫愚也不敢犯了眾怒,只朝劉潘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人敢如此不顧律法,卻原來不過是劉府的一個下人罷了!”
“狗仗人勢的東西也敢自稱是爺,今日我孫愚便是不退婚了,且看你能將我如何!”
卻見那劉潘被眾人一番擠兌,又見這窮酸書生孫愚公然挑釁自己,一時氣的渾身發(fā)抖:“你...你們,刁民,刁民,給小爺死來!”
聲落,揮起碩大的拳頭便照著孫愚的臉上呼了過去。
此時,卻見人群中一名戴著斗笠的漢子冷冷一笑,腳下輕輕一跺,一顆微小的石子同時便往那孫愚的丹田處激射了過去......
“砰~”
只見劉潘一拳正中那孫愚的面龐,緊跟著,卻見那孫愚便雙目圓睜,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飛濺起一簇簇泥雪,再也沒了生息......
圍觀的百姓愣了片刻后,紛紛呼叫著散了開來:
“殺...殺人了,殺人啦!”
“快去縣衙報官,劉府的下人打死讀書人了!”
“去通知劉家的人,他們府上的劉潘闖下大禍了,趕緊讓人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