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的住所,和宋寒一樣,都在山門的最高處。
不同于宋寒的亭臺樓閣,精致豪華,季春這里顯得樸素簡單。
映入眼簾,是一座竹屋,屋子不大,外面看去,竹子翠綠,屋子像是新做的一樣。
靈飛隨他進(jìn)了里面,陳設(shè)簡單,除了滿滿的書架,地上就只有一張長案,讀書寫字的長案,除此,再無別物。
這里風(fēng)景奇好,眺望去,四金門山川的美景都收入眼中。
地上放了兩個草編織的蒲團(tuán),靈飛與季春一人一個坐了下去。
靈飛粗略的掃了一眼,他長案上的書,都是一些儒家經(jīng)典,要不是見過他的劍氣,靈飛倒是覺得他有些像儒生了。
對于拉攏季春一起對付宋寒一事,靈飛覺得現(xiàn)在機(jī)會不大,從他剛才避而不見,就可以看出一些。
況且當(dāng)時季春給他玉符,也并未說就答應(yīng)他,而是宋寒偏偏在那個時候趕來,季春情急之下,才將玉符遞出,所以靈飛要說服他,該是要花費(fèi)一些功夫了。
“你來的太晚了吧,說實(shí)話,我不僅佩服你的修為,更佩服你的膽氣,你一個惡鬼道弟子,居然敢到此處找我,就不怕我殺了你?!?p> 季春奉茶,慢悠悠的說道,他的一舉一動,怎么看,都不會像是一個震爍一方的門派之主,倒像是一個讀書人。
當(dāng)年,靈飛夸下??冢f一年之內(nèi),必殺宋寒,現(xiàn)在兩年過去,他還非宋寒對手,甚至連累的辰念生生死不明,每每想及此事,靈飛就后悔不已。
“不晚,因?yàn)楝F(xiàn)在把握更大,季春掌門從何看出我是惡鬼道弟子,試問誰會知道我是惡鬼道弟子,若我真是惡鬼道弟子,又怎么會持有掌門信物呢,難道掌門自己也以為是糊涂大意,將這信物弄丟了,讓我撿到了吧?!?p> 晚嗎?
靈飛當(dāng)然覺得晚,但口中不能這樣說,還是要拿出必殺宋寒的氣魄來。
“哈哈,你猜的不錯,四金門的設(shè)立,就是為了對付惡鬼道余孽,現(xiàn)在宋寒又創(chuàng)下冥河宗,此事我五行宗門原是萬萬不允的,可不知怎么的,宗門有令,讓四金門弟子,不得與冥河宗為敵,所以現(xiàn)在殺了宋寒,可不符合我的利益了,所以我更不可能與你合作,我現(xiàn)在正確的選擇應(yīng)該是抓了你,送到五行宗宗門?!?p> 季春一向直接,他不想和靈飛說沒有意義的事情,直接轉(zhuǎn)到重點(diǎn)上來了。
靈飛就立即明白,和他猜想的一樣,季春是被五行宗限制住了。
季春的實(shí)力,是要比他和戊方風(fēng)都要高的,也只有他才能在宋寒手上堅(jiān)持許久,況且冥河宗高手也不少,有了四金門的助力,定然是大勝之局。
靈飛修為提升很不慢,再給他一些時間,這宋寒必定不會是他的對手,可現(xiàn)在他念及辰念生的安危,就算沒了四金門,可這季春是一定要爭取到的。
要讓季春有所動,就要拿出讓他心動的東西來。
“我看季春掌門的劍道,應(yīng)該是沒有鑄劍吧,你能修出劍意,憑借的全是一股胸中氣概,若是沒這氣概,則沒有劍意,這劍氣也不復(fù)了,對吧?”
靈飛話題一轉(zhuǎn),這像是說到了季春要緊處,他緩緩長嘆。
劍修之劍,不同于飛劍,無法化形,只能像是靈飛這般,終日背負(fù)身后。
那日季春與宋寒大戰(zhàn)一夜,幾次都到了生死關(guān)口,可始終不見他的長劍,他所用的,就只有把柄飛劍碧洺。
這飛劍一道,與劍修鑄劍,完全不同,所以靈飛猜想,季春就根本沒有經(jīng)過鑄劍境,所以他也沒有劍修長劍,與人交戰(zhàn),就只能依仗一身的劍氣,或者用這飛劍。
再者,季春是五行宗的弟子,五行宗就沒有劍修一道,有的都是道家的五行之法,季春的劍道,所含精金之氣甚多,他應(yīng)該是先修習(xí)了五行宗的法門,之后再感悟這劍道,將體內(nèi)的精金之氣化作了劍氣。
可那時候,他早已過了鑄劍境,所以他不像是其他劍修一樣,是一步一步修煉而來,他是先有了劍修的劍意,之后在用劍意將體內(nèi)的精金之氣,化作了劍氣,從而直接跨過了鑄劍境。
他現(xiàn)在是手中無劍,劍卻在他的心中。
他修為要想提升,就需要一直打磨劍意,只有這劍意一往無前,他才能夠一直提升劍道修為,這也正是他從來不與自己修為低的人交手的原因了,因?yàn)樗缕茐牧怂闹械膭Α?p> 修為需要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提升,可對于劍道的認(rèn)識,若是有名師指路,可以一下子懂的許多,劍圣靜嫻的指導(dǎo),讓靈飛有這樣的認(rèn)識,也屬正常。
“劍圣的傳人,的確見識廣,你說的不錯,說起來,我這身的劍氣,與你還有些淵源?”
“淵源?”
靈飛不解,他與季春能有什么交集。
“我自小便入了五行宗,是個無姓之人,身份自然不會像魏金洐那樣高貴,季春兩字,是我在五行宗的道號,我一路修習(xí)的乃是五行宗后土生金決,這門功法在五行宗不高也不低,我實(shí)力不出眾,也不差。
后來,有次隨本門師叔下山,在一位妖族修士手中,見到了這劍圣圖,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它牢牢吸引,是圖中所蘊(yùn)含的劍意,讓我踏上了劍修之路,開創(chuàng)了這精金之法入劍道的路子。
你猜的不錯,我并未鑄劍,所以我的修為,全憑我心中劍意,有了劍意,才能將精金之氣,化為劍氣。
我與宋寒相識甚久,他已經(jīng)成了我的心魔,若是能夠殺了他,對我的修為肯定大有裨益,就算宗門不應(yīng)允,我遲早也不會放過他?!?p> 季春緩緩道來,靈飛第一次才知道,他與劍圣圖還有這樣一段緣分。
與季春比較,他是不幸,但也很幸運(yùn)。
至少靈飛有姓氏,她姓靈,聲名顯赫的無情劍圣也姓靈。
季春則沒有,他只有道號,這意味著不入五行宗,他連個稱呼都沒有。就好像瘦猴少年,辰念生,甚至月姝,他們都是無姓之人。
平民低賤,他們的姓氏沒有任何意義,只有貴族,那些個大家族,姓氏才能給子嗣帶來榮耀,帶來榮華。
這點(diǎn),靈飛占優(yōu)了,靈家雖小,但也是靈鹿第一。
他的家族覆滅了,老天還是給了他諸多的機(jī)會,光著天下至強(qiáng)劍訣,手中就握了兩門,在他覺得用處不大的劍圣圖,對季春來說,卻是一切的開始。
“這劍圣圖落在宋寒手中,殺了宋寒,劍圣圖就是你的?!?p> 對于靈飛來說,劍圣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死物,遠(yuǎn)遠(yuǎn)抵不上辰念生的安危。況且這劍圣圖放在季春手中,才能發(fā)出最大的作用。
季春沒有表現(xiàn)的很激動,反而有些低落,因?yàn)樗娗橐簧闹翆?,在靈飛口中,卻像是隨意一提。他對靈飛,有些羨慕,也有些嫉妒。
就好像無姓之人一樣,是他始終跨不過去的一道坎,這道坎,讓魏金洐可以肆無忌憚的將他這個門主不放在眼中。
其實(shí)這道坎,與其說是姓氏的緣故,倒不如說是宗門的緣故,他只要能跳得出來,這道坎自然就不再了。
“靈飛,就算你家族滅亡,你還是有機(jī)會爬起來,因?yàn)槟闶鞘ト酥?,圣人的絕學(xué),就是再次崛起的本錢,你有圣人的劍道,只需順著他一路修煉下去即可,劍圣圖這樣的劍道至寶,對你來說,也沒那么重要,對吧?”
靈飛仔細(xì)想來,還真是讓如此。
蔑虎就是遠(yuǎn)祖的一顆棋子,一顆讓自己掌握無名劍訣的棋子。不過,若是他不與申不令血戰(zhàn),修不出劍意,若不是他九死一生,自然,這無名劍訣也就失傳了。
“對,也不全對,只是有些人對我來說,比這圖更重要。”
“好,你修了劍道,就修不了通冥書,那你也算不得惡鬼道弟子,頂多就是惡鬼道劍圣后人。與惡鬼道劍圣后人聯(lián)手,滅惡鬼道宗門,雖然瘋狂,但我還是答應(yīng)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這劍圣圖和宋寒,都是我的道,宗門清規(guī),大秦律例,誰都阻攔不了我,我焉有不取之理?!?p> 季春的神情忽然堅(jiān)毅,霸道,這才像是一派之主的作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