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dāng)空,放出的日光如一輪又一輪不斷放大的透明光圈,將視線所及之處的景象全都扭曲變形,似湖中的皺巴巴的倒影。
“啊,不行了……”慕檸一屁股重重地坐在身后的沙堆上,哪怕沙粒滾燙灼熱得讓人難以忍受,也不愿再挪動半分。
她像狗一樣地吐著舌頭,大口地喘著氣,感覺自己就像是只待烤焦的魚。
一只兩個手掌大的淺棕色條紋的小花貓從她的懷里探出頭來,伸出小舌舔了舔前爪,微瞇著眼睛抬頭看了看天空,立即就被刺眼灼熱的日光給逼得扭回頭。
它將爪子搭在主人的粗布衣上,發(fā)出了咕嚕的一聲。
慕檸看了看一望無際的沙海中時不時被風(fēng)吹散開的、露出的那半截又半截的白骨,口干舌燥地嘆氣:“這個哈風(fēng)沙漠果真是個人間地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去。”
貓咪憊懶地瞇著眼睛,張大了嘴做了個深呼吸,隨后懶洋洋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
自己走得累死累活的,這個家伙卻睡得那么爽,真是半點(diǎn)愧疚感都沒有!
慕檸皺著眉頭睨著它,不大高興地伸出一根指頭抵了抵它的額頭:“小七,你未免太享受了吧?”
叫小七的貓咪不理她,扭過了頭睡自己的。
慕檸氣得不行,鼓著腮幫子不滿地瞪了它好一會兒,終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搞不懂到底誰是主人。”
說著,她勉強(qiáng)打起精神站了起來,搖了搖腰間的水壺,還剩一點(diǎn)點(diǎn),不管怎樣都要熬出去。
她整了整頭上戴的草帽,提步再走,蹣跚在這漫無邊際的沙海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仍舊看不到任何的城鎮(zhèn)或人群。
眼看著天色就要黑了,隱約還能聽見狼群的叫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
慕檸忍不住抱緊了懷中的小七:“糟了,天要暗了?!?p> 小七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妙,再不敢睡,縮進(jìn)慕檸的懷里,睜著琥珀般的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這時,慕檸突然跪了下去,雙手無力地支著身體,一個翻身,整個人呈大字倒在地上,她一只手搭在額頭上,看著那微弱的橘黃色的夕陽光線,聲音微弱地說:“怎么辦,小七,我半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好累,好累……先讓我睡會兒吧?!?p> “喵!喵!喵!……”
耳邊是小七一聲又一聲地叫喚,且越來越尖利,可是慕檸的意識卻依舊逐漸渙散,眼皮子像有千金重地垂下來,她喃喃道:“小七,讓我睡會兒……”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只感覺到耳邊一直有非常激烈的聲音,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可就是怎么也睜不開,便干脆不再掙扎,任由自己沉沉地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人已不在沙漠,而是在一間綠藤掩映的屋子里面。
側(cè)頭一看,小七正躺在自己的旁邊,前肢綁著紗布,睡得很香的樣子。
慕檸看著小七綁著紗布的前肢,微微蹙眉,自己還在夢中嗎?否則小七怎么會有傷?
“你終于醒了?!边€在想著,緊閉的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影端著臉盆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來人黑色的發(fā)髻點(diǎn)綴著水晶發(fā)網(wǎng),柳葉眉杏仁眼,皮膚白皙細(xì)膩,穿著水袖長裙,綠色的飄帶,走進(jìn)來時給人一種縹緲的感覺,仿佛天上來的仙女。
慕檸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她微張著嘴一臉的難以置信,從來沒有想到還能碰到長得跟她姐姐一樣美的人。
果然是在做夢啊。
剛想著呢,那仙女一般的人已經(jīng)來到了床邊,一只柔嫩的手就搭在了慕檸的額頭上,只聽仙女悅耳動聽的聲音說道:“燒總算是退了?!?p> 慕檸整個人都僵硬了,瞳孔放大,震驚得無以復(fù)加,剛剛,就在剛剛,仙女跟她近距離接觸了!
那仙女見她一臉愣怔,也不以為意,微笑道:“那哈風(fēng)沙漠可不是尋常地方。姑娘年紀(jì)輕輕,怎么敢只身獨(dú)闖?若非我夫君正好有急事抄近路回來途經(jīng)那里,恐怕姑娘此刻已在黃泉路上了。”
慕檸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兩手支著床面還沒坐起,手上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抬手放到眼前一看,竟是纏著厚厚的紗布,不禁一驚。
會痛,那就不是做夢了。
可是,她怎么會受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仙女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說道:“我夫君發(fā)現(xiàn)你時,就看見你和你的貓?zhí)稍谏车乩锘杳圆恍?,周邊還躺著狼群的尸體。”說到這里,仙女頓了頓,狐疑地打量了眼慕檸:“真難以置信,那些狼都是你殺掉的嗎?”
慕檸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她昏過去之前根本沒有見過什么狼群,更別提和狼群廝殺了!可是,手臂的傷又是怎么回事?
“這里是哪里?”
“女兒國。”仙女答道:“越過哈風(fēng)沙漠,就是女兒國了。”
女兒國?
慕檸早就聽說過了,這個女兒國以女為尊,因此歷代國王都是女人。至于平民百姓,則女的在家理家,男的賺錢養(yǎng)家,彼此各司其職,地位十分平等。和外面大大不同。
這時,一個侍女走了進(jìn)來,對仙女欠身施禮道:“夫人,相爺回來了,聽聞救的姑娘醒了,想請她過去坐坐?!?p> 慕檸一愣:“相爺?你丈夫是丞相?”
相互介紹了下,慕檸才知,這位丞相大人名叫趙宇,那位仙女般的夫人則叫劉香君。
趙宇給慕檸倒了杯茶,說道:“慕姑娘真是膽大,那哈風(fēng)沙漠就是八尺男兒也不敢獨(dú)闖的。不過,看慕姑娘一人就滅了一個狼群,看來姑娘是藝高,故才膽大。在下實在敬佩。”
慕檸干笑了兩聲,心底發(fā)虛,那狼群并不是她殺的。
“冒昧一問,姑娘為何要獨(dú)闖哈風(fēng)沙漠呢?其實不管是去哪里,大可繞些遠(yuǎn)路,避過它的?!?p> “我趕著去器方城。指路的老伯說穿過哈風(fēng)沙漠能省許多路程,所以我就……”
趙宇和劉香君對視一眼。
劉香君問道:“姑娘是去尋人還是辦事?”
“尋人,也辦事?!蹦綑幷f著,手握緊了茶杯,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
趙宇放下茶杯,認(rèn)真地說道:“不管慕姑娘是去做什么,但勸姑娘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去那里的好?!?p> “為什么?”
“器方城最近發(fā)生了內(nèi)亂,不太安全。姑娘一介女流,又是孤身一人,現(xiàn)在去那里恐怕有生命危險。”
“那里發(fā)生內(nèi)亂了?那怎么行?我姐姐可能在那里!”
慕檸吃驚地站了起來,懷里的小七也倏地跳到了桌面上,琥珀般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慕姑娘的姐姐怎么會在那里?”趙宇已知慕檸來自一個臨海小漁村,那地方距離器方城可不止千萬里之遙,“難道她嫁到……”
“我也不確定她在不在那里?!蹦綑巼@了口氣:“總之,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找我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