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本濃,而那衣衫凌空懸浮,更顯得分外詭異。
岳封與趙霆心中皆泛起一絲涼意,這張大戶家中常有人慘死,說不得真有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存在,比如面前的粗布衫。
“哼,你二人鬼鬼祟祟在此做甚!”那“粗布衣衫”怒喝出聲。
“奇了怪了,這衣裳成精了,衣裳也能成精?”岳封伸臂將趙霆護(hù)在身后,驚詫之言不禁脫口而出。
“混賬,說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話!”那“粗布衣衫”頂上忽泛起一絲白光,兩排森森白牙憑空而現(xiàn)。
岳封二人哭笑不得,那哪是什么“衣裳成精”,分明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只不過其膚色分外黝黑,這才能夠與黑夜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你是何人?”岳封定定神,出言詢問。雖說他心中已有八分確定面前之人身份,可誰知那黑膚色是天生還是后天形成,因而還是要問清楚為妙。
“吾乃燕人張飛!”那黝黑大漢咧嘴一笑,氣勢洶洶地望著岳封與趙霆二人,一旦此鬼鬼祟祟的兩人有所異動,便要出手擒拿。
“原來是張飛,果然是名不虛傳,請問你是何時(shí)到了此處的?”岳封問道。
“哼,我一直都在,只是在一側(cè)休憩?!睆堬w不屑一笑。
“太黑了……”趙霆端詳張飛半晌,忽自顧自感嘆出聲。
“混賬!”張飛怒喝一聲,掄起手中木棒,一棒向趙霆掄去。
“走,快走!”岳封知曉張飛脾氣火爆,因此先前一直緊緊盯著張飛,生怕張飛會驟然出手,一見其有了動作,立刻推開了趙霆。
夕影槍破開布帛的束縛,輕靈地躍入岳封手中,數(shù)朵槍花繞體而生。銀槍與木棒交錯(cuò)在一處,吃虧的卻是銀槍,岳封只覺一股霸道的巨力自槍身傳至手掌,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數(shù)步。
張飛未曾多想,一擊震退岳封后,手上木棒便是繞過岳封,直取趙霆。
岳封運(yùn)起內(nèi)勁使個(gè)千斤墜強(qiáng)自止住身形,單腿前抬疾掃,攻敵所必救,力圖以此招暫時(shí)逼退張飛。
不料那張飛對岳封攻勢卻是不管不顧,雙腿一曲扎個(gè)馬,依靠著自己精純的下盤功夫穩(wěn)穩(wěn)立于原地,木棒悄然無聲落下,卻也是撲了個(gè)空。
趙霆身法奇快,在岳封抵擋張飛的片刻中已是遁出數(shù)步,早已脫離了木棒范圍。
岳封也未曾想到張飛竟會如此托大,只當(dāng)計(jì)策得逞,幾息時(shí)間內(nèi)已掃出數(shù)腿。
“打人尚無幾分力道,還學(xué)人家做賊?”張飛環(huán)眼一瞪,一拳橫擊。這一拳恰趕上岳封回招之時(shí),因此拳面正印在夕影槍槍身之上。
岳封趁機(jī)與張飛拉開些距離,伸掌阻止道:“且慢!”
這張飛身負(fù)怪力,恐怕單在力道方面連典韋也及不上他,也難怪后世人們在稱呼張飛時(shí)都喜歡在其名前加一個(gè)“猛”字。
張飛卻是不管岳封作何反應(yīng),只是沖上前去一通亂打。
岳封不敢正面與之相迎,只能護(hù)著趙霆且戰(zhàn)且退。
“你內(nèi)息爆發(fā)幾次,已是十去九空,別擋了,讓我會他一會?!壁w霆被岳封保護(hù)在身后,難免心生愧意。
岳封咬牙道:“不可!這一力降十會的路子正是破你百鳥朝凰槍的最佳手段?!?p> 張飛嘖嘖稱奇,他自小在武藝方面便天賦異稟,放眼偌大涿縣,能接他的一招也屈指可數(shù),而眼前岳封竟連接三、四招,如此年輕在內(nèi)勁上便有此造詣,也可說人中龍鳳。
岳封已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終究在第五招上不敵張飛,被張飛信手奪過夕影槍。
“嘿,休要動彈,否則俺張飛可是不輕饒?!睆堬w許久未與人動手,今日遇見一敵手,心中正是興奮不已,將夕影槍槍尖一挺,挑開了岳封面上的黑襟。
“休傷他性命!”趙霆見張飛挺槍直刺,只以為后者已取下岳封性命,心中不免百味交集,驚、懼、愧一齊涌上心頭,驚在張飛武藝驚人;懼在岳封殞命后,水鏡先生囑托成畫餅一張,而她自身也前途未知;愧在岳封為救她丟掉性命,屬實(shí)令她愧疚難當(dāng),只怕日后要追悔一生。
朝霞槍疾刺而出,那槍影在半息之內(nèi)便呼嘯而起,總共刺出六槍。
岳封瞧在眼中,心中了然,這便是七探蛇盤槍七招攻勢的最后一招,喚作“群龍無首”,這一招是將前六招融合糅雜在一起,威力足以驚天動地。
七探蛇盤槍脫胎于百鳥朝凰槍,氣勢方面還猶有過之,面對這決勝一招,許多意志不堅(jiān)定的敵手甚至連抵抗的意志都難以生出,便要飲恨在此槍之下。
就連岳封,此刻眼中都不免多了幾分期待,他一直對這一路神槍頗為神往,有時(shí)在睡夢中還會思考這最后一路殺敵槍會有怎樣的威勢。
六般蛇型在槍尖成型,眼見著便要融合于一處,那急劇顫動的槍尖卻突兀戛然而止。
張飛的手掌,竟緊緊握在了朝霞槍的槍身之上。
“嘿,這一招難對付,若不是你內(nèi)勁不足,恐怕俺也要見血了?!睆堬w嘿嘿一笑,環(huán)眼中的興奮之意愈發(fā)濃郁,“聽你聲音似乎是個(gè)女娃?”
“干你何事!”趙霆嗔怒,忙扯過岳封。
“現(xiàn)在的小賊都如此囂張么?”張飛大笑一聲,撓撓頭,道:“也罷,今日大爺心情好,便饒了你二人,快些走吧,這地方可并非你們這等小賊能來的?!?p> 岳封默然,今日這啞巴虧他與趙霆卻是吃定了,雖說早知張飛是張行的侄子,可卻沒想到張飛竟真的在張行府中,也不知何時(shí)到了此處,陳良那廝也全不知情。
“走?!痹婪獬谅晢具^趙霆,又自張飛手中接過夕影槍,兩人并肩躍起,三兩下縱躍,便是消失在了夜空中。
張飛低下,蹲下身子,輕輕撫了撫地面上的泥土,喃喃自語道:“十方五岳陣嗎?”
他雖脾氣暴躁,但卻并非是行尸走肉,對許多事情也做不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近來張行的確是大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