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辭看著她凍紅的雙手和臉龐,有些心痛。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風(fēng)雪越發(fā)大了,楚墨辭點燃兩束火把立在門前屋內(nèi),用那破舊的爐子燃了火,嗆人的黑煙散去后,屋里漸漸暖和起來。
謝時靠著楚墨辭的肩,看著火焰定定出神。
寒夜?jié)u濃,兩人和衣而臥。半夜,謝時忽然醒來,輕輕往爐火里添了幾根柴,舉著一把火把悄無聲息的出了屋子。
她不能一直總是依靠別人。
才推開門,風(fēng)夾雜著冷雪撲在臉上,濃厚如墨的夜讓人心驚膽戰(zhàn)。除了這一束火把,其余的空間充滿了未知的黑暗?;鸢堰€在燒著,火焰被風(fēng)吹得搖晃。
謝時吸了吸鼻子,裹緊披風(fēng)舉著火把向前走。她小心翼翼地行著,去找白天撿到的那艘小舟。湖水不再冒熱氣,或許是因為夜晚實在太冷了吧。
她登上船,解開纜繩,被風(fēng)吹著向湖里去。說真的,她怕得要死。
她怕水,也怕黑,更怕那未知的兇妖河神。
這樣的夜只能用“濃”來形容,比墨還要深沉,比荒嶺還要死寂。入耳的只有小船破水而行的水聲和她略急促的呼吸聲。船下是深不可測望不到邊的寒湖,火把還在盡力燃燒著,風(fēng)聲掠過耳邊,發(fā)出讓人心畏的怪聲。雪花落入湖里,泛起微不可見的漣漪。
她不得不萬分警惕。
“嘩啦啦——”一只大鳥忽地拍打著翅膀從漆黑的密林里飛起,謝時立馬回頭,嚇得不輕,見只是只鳥,又松了口氣。
她慢慢轉(zhuǎn)回舉著火把的身體,眼神無意滑過平靜的湖面,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呼吸也不由自主屏住了。謝時整個人被前所未有的恐懼包裹了起來,動彈不得,寒風(fēng)灌進(jìn)她衣領(lǐng)袖口也不為所動。從沒如此,由心底感到寒冷。
湖面下一只碩大的渾濁的眼睛隔著水波盯著她,如狩獵者一般。
火把的光投在水面上,映著那只猙獰的眼睛。船還在向前,被風(fēng)吹著向前,過了,遠(yuǎn)了,逃離了那只眼的水面。謝時整個人才回過神,大口的吸氣,臉色發(fā)白——明明只是一只妖,竟然會有威嚴(yán),而且那么血腥殘暴!
謝時這才意識到自己要面對的是何等兇妖,深感絕望,但事已至此,無路可退,她抽出紅瞳,緊握著,一手執(zhí)劍一手執(zhí)火把。
湖面開始波動,再到涌動,像煮沸的水一樣躁動不安,謝時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霎那,一道巨大的尾巴忽的破出水面,向她拍來!
謝時一個躍身離了船,丟了火把,雙手握劍狠狠斬向那巨尾,“鐺——”她用盡了全力,手腕被震得直接脫了臼!劍也直接飛了出去。
巨尾帶起的水花在低溫下瞬間凝成了冰晶,劈頭蓋臉砸了過來,火把落入湖中“嘶——”的一聲后,徹底滅了火光,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一切都糟透了?。?!
謝時雙手痛得她呲牙咧嘴,又被大大小小的冰碴的糊了一臉,整個人都崩潰了,她順勢一腳踩在那巨尾上——是堅硬的鱗片!然后一蹬,整個人又騰空,還沒完全離開那巨尾,又一道破水聲,一只尖利的爪子向她抓來!謝時踉蹌著后退,腳一歪,整個人“撲通”一聲栽入冷水中!
冷,刺骨扎心的冷,寒氣似乎是要穿透肺腑一般,冰水瘋狂的灌入她的衣服,貼近她每一寸肌膚,仿佛要將她要拆入腹中一般。
謝時雙手在水中亂抓著,卻是徒勞,任由自己向下沉去,一片黑暗,原來水下比上面要黑更多……胸腔處的壓力越發(fā)變大,她一個不防張了口,便嗆了一大口冰的嚇人的湖水,咳也咳不出來,一串兒大大小小的氣泡向水面浮去。
她在這無限深潭里無限下沉,我,要死了……早知道會淹死,學(xué)會梟水就好了……師傅…………
絕望如周遭的黑暗與冰水般將她包裹,謝時無力的閉上了眼……
一只手忽的攬住她的腰,唇上貼上了一個柔軟的冰涼的東西,渴求的空氣渡進(jìn)口中,謝時猛然睜開了眼睛,慌失措的去推,那人死死箍著她的腰,又拉著她的手向自己腰間摸去,謝時掙扎不過他,直到摸到一個有些扎手的東西,她才終于停止了反抗。
那是一個荷包,之前,她做了一個很丑的荷包,填香料時故意抓了幾位扎手的放進(jìn)去……
師傅…………
謝時死命抱著楚墨辭,他攬著她向上游去,那河神也不知去了哪兒,反正已消失在這一小片水域。
“呼呼呼——”沖出水面,謝時拼命的呼吸著涼氣,全身遏制不住地戰(zhàn)栗著——冷……冷死了……
她小臉凍得蒼白無色,雙唇有些泛紫,頭發(fā)亂七八糟的貼在臉上,不住地發(fā)顫。
楚墨辭抱著濕漉漉的謝時迅速回到那間溫暖的小木屋,他用法力烘干了她衣服上頭發(fā)上的水,給她裹著被子坐在爐火旁,全程面色陰沉如水,不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