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前經(jīng)驗(yàn),溫氏很驚喜女兒對庶務(wù)感興趣,這是好事,“讓她聽聽吧,什么都不懂,也不好?!?p> 按萬澈的想法是把女兒保護(hù)好,一切風(fēng)雨他替她扛,可接觸到妻子的眼神,慕然間,他想起這幾日祝氏和王氏吵得不可開交,若女兒將來像王氏和祝氏般無知淺薄……
他打了個寒顫,不敢深想。
“好吧,但不可外傳。”
“謝謝爹爹,爹爹放心,女兒保證不告訴任何人?!比f朝云開心的抱著溫氏跳起來。
兩人緊繃的神經(jīng),在看到女兒甜美笑顏時不約而同的放松不少。
來到書房,門關(guān)上,萬朝云立刻懂事的給溫氏把椅子搬到書桌旁,然后磨墨,一副打下手姿態(tài)。
萬澈搖頭失笑,家中出那么大的事,女兒卻不慌不忙,從容不懼,他這個當(dāng)?shù)暮诡亝取?p> “你明天真的要去東照?”溫氏低低問。
回歸正題,萬澈收了所有其他心思,長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只能如此了,現(xiàn)在種子都基本已下地,我剛才去查了下,城外許多村莊都無種可種,在青州本地根本收不到什么種子?!?p> “之前王家賣出去的那些呢?”王氏的語氣依舊不變,低低的,有著能安撫人心的溫柔。
萬澈搖搖頭,“為了不被查出來,王家都賣給了行商?!?p> “這……”溫氏愕然。
“爹,能種的那么多,大米和麥子沒有種子,可以種黃豆呀,到時候咱們用王家百萬兩銀子收購,百姓有銀子了,就可以買米糧?!比f朝云語調(diào)奶聲奶氣的。
萬澈知道自己女兒比其他侄子侄女都聰明,但到底是沒出過青州的,他笑著耐心道:“黃豆雖好,可不能作為主食,萬一黃豆滯銷呢?豈不是白忙活還餓肚子?”
“爹,您真笨,黃豆可以做成豆腐,豆干,總能賣得出去的?!比暨€是賣不出去,可以做成臭豆腐,豆腐乳,豆芽,豆腐腦,豆?jié){。
萬澈失笑,腦子突然被點(diǎn)醒,女兒的話也有道理,就算黃豆太多在青州滯銷,也可以拉去別的地方賣。
想通這一點(diǎn),他霍然起身,“兮娘,你帶朝云先去休息,我找大哥商量一下?!?p> 話音落下,他人已消失在書房。
萬澈走后,溫氏含笑問女兒,“這些你哪里學(xué)來的?”
“還用學(xué)?女兒吃過豆腐,想想就知道了呀?!比f朝云睜著漆黑大眼無辜的瞅母親。
溫氏戳了下女兒腦門,佯裝生氣道:“小皮猴,竟敢嘲笑娘笨?!?p> “女兒沒有?!比f朝云笑著逃開,“母親,變賣了那么多家產(chǎn),這中饋您怕是還不回去了。”
溫氏聞言臉上的笑意收去,神色凝重的嘆氣,“方才我跟你祖母提了,想把賬本還給大房,可大房的不收,你二伯母倒是想管,你祖母不讓。”
果然如此,萬朝云心思電轉(zhuǎn),王氏也不是個蠢的,祝氏那樣的吵鬧,她是寒了心,干脆放手,把燙手山芋扔出去。
接下來萬府幾十口人的日常開銷就壓在溫氏頭上,大房過不下去還可以找王家,溫氏總不好去王家要銀子吧?
縮水的萬家,家不好當(dāng),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罷了。
“母親,發(fā)月銀的時候快到了?!比f朝云此前翻過賬本,二房每個月的月錢確實(shí)都是最多的,他們?nèi)祟^多,這個月怕是發(fā)不出那么多銀子,祝氏能愿意?不得天天來五房吵?
“你祖母說了,按祖產(chǎn)的出產(chǎn)發(fā)?!睖厥夏樕缓每?,祖產(chǎn)能出的銀子實(shí)在太少,她已經(jīng)預(yù)見未來萬家的雞犬不寧。
萬朝云也看過祖產(chǎn)賬本,確實(shí)沒什么進(jìn)項(xiàng),不過能保證萬家人餓不死,但也只是餓不死,想置辦衣裳首飾是不行了。
溫氏沉凝良久,才接著道:“我看你二伯母想分家,不如把家分了?”
父母在不分家,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哪家高堂尚在就分家的,則代表了家族不睦,不孝,是會被看不起的,溫氏說這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聽了去。
“女兒覺得可以,只是……您不能提,讓二伯母去鬧,祖母煩了,就同意了。”萬朝云眨巴了下眼瞼,讓溫氏知曉有這種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當(dāng)某些危險的想法,有第二個也擁有的時候,心里壓力就會小很多。
“不過?!比f朝云拉長了尾音。
“不過什么?”溫氏發(fā)現(xiàn)女兒是個小惡魔,喜歡吊人胃口。
看母親著急,萬朝云笑道:“不過,若真分家了,咱們家可分不到什么,大頭祖母會給二房?!?p> 溫氏聞言松口氣,她還以為是什么要緊的呢,二房的人無官職,若不多給些產(chǎn)業(yè),怕是要餓死街頭。
“你爹每個月的俸祿足夠養(yǎng)活我們娘兩,等娘把中饋的事撩開,接著去書院教書,月俸除了給你外祖父買藥,還能余下些給你置辦衣裳,咱們不指望祖產(chǎn)過日子。”
萬朝云給了溫氏一個大大的擁抱,她就喜歡這樣大方、通透、自立自強(qiáng)的母親,只要不被連累,她的一生,將從容豁達(dá)。
此時,萬澈已到大房書房。
書房內(nèi),萬全黑著臉,眉宇間有怒氣,“查不到?”
王鐸亦是憂心忡忡的,“那日路過的人全部查了一遍,都是不知情的?!?p> “不應(yīng)該啊,難道那人有通天徹地之能?”萬全心頭壓著的壓力更重了,同時也無比慶幸送去京城的銀子被退了回來,谷種的事還可以補(bǔ)上,送去的好處是不可能拿回來的。
“有關(guān)的人我都打過招呼了,他們也都愿意出銀子和幫忙尋找那人。”王鐸道,當(dāng)他看到那兩封舉報信時,嚇得腿都軟了,立刻派人去查,企圖滅口。
然而,那舉報之人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他就更害怕了,別說把銀子吐出來了,就算是出家族一半財產(chǎn)都愿意。
當(dāng)今皇帝雖然寵信宦官,看似昏庸,其實(shí)人家只是能力有限識人不清,心里確確實(shí)實(shí)是個有理想抱負(fù)的皇帝,最恨動賑災(zāi)銀的,一旦發(fā)現(xiàn),至少抄家入獄。
他舍不得王家這些年來的辛苦打拼,舍不得知府妹夫。
“老爺,五爺來了。”常隨萬福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