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溫卿驀然睜眼,眸光冷寒,一偏頭,便看見摟著自己腰的人睡的忘形。
不僅拿腿壓著自己的下半身,還用一頭枕在自己的脖頸之中,像只依賴主人的肥貓,用慵懶的全身扒拉在主人身上,軟綿綿的,可愛的很。
手悄悄地附在他的后背的命某處,那里,心跳如鼓。溫卿雖然很想現(xiàn)在面前這人給一刀子,但是殺了他,自己一定會惹上大麻煩的。
且不說天道會劈死自己這個濫殺無辜的神明,而且自己還得在神跡呆上百多年,才能打包回到玄境。殺了魔界之主,被魔界追殺……這日子,想想就覺得跟吃朝天辣一樣上頭。
不過,以上這些思量都是建立在溫卿覺得他們以前認識或者相熟的基礎(chǔ)上,不然以溫卿的性子,應(yīng)該是一刀子送上去,管他天雷,還是魔界追殺!
自己從來一個人,怕甚!
眸光光線褪去,溫卿閉了眼,默默地將手收了回來,只是睡得不甚安穩(wěn),腦子里總有些細碎的片段,讓她難以深入睡眠。
悄悄地,窗外似乎起了雪,冷風(fēng)從窗外灌了進來,悄悄地被結(jié)界擋了回去。黑暗里,小小的,雪白一點一點的堆積壓上枝頭,梅花染了霜白,盈盈獨立更顯風(fēng)骨。
…………
一素衣女子撐著一把紅藍相間的油紙傘提著一個油包緩緩的往回走。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響動,傘柄微抬,回眸間,便見到了一個俏皮的紅衣女子,個頭嬌小,紅的跟蘿卜似的手中提著一條錦魚,飛快的朝看她這里奔來。
“云落??炜矗易降搅耸裁戳藮|西!”公子卿激動的吸著鼻涕,將一條死了的錦魚拿著往云落臉上湊。
頭后傾,避免了與那死魚親密接觸。大冬天的,哪來的魚?不是又去砸冰釣魚了吧?
目光下移,落到了公子卿通紅的雙手,衣服上的水印,以及腳幫上的碎冰。
哦,果然如此。
“衣服自己洗。”云落淡淡道,轉(zhuǎn)身又走了。
公子卿搖搖頭,為云落不懂分享她的喜悅遺憾。隨后,便邁著蓮步,歡愉的走在云落前頭,一路低吟淺唱。
但當(dāng)她看見屋內(nèi)那個一身華貴的男子之后,頭一歪,盈盈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那紫衣華服男子禮貌的回笑,目光卻落到身后那人身上,拿折扇敲著掌心,道:“在下華榮。姑娘想必便是公子卿了?”
公子卿頷首,微微低頭,一副貴族禮教的模樣。但這姿態(tài)卻因她手中的錦魚而略顯滑稽。
華榮有涵養(yǎng)的忽視,轉(zhuǎn)而問云落:“是她么?”
“恩?!痹坡淦降膽?yīng)了聲。
視線在公子卿身上悠悠打轉(zhuǎn),隨后錯開了視線,眸中似有些遺憾,華榮道:“她比不上你。你若是回來,鬼域的局面定要比現(xiàn)在安定的多。而且……”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只鬼域這一件。話說回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鬼王了,鬼域已經(jīng)不歸我管了,它的未來榮辱跟我關(guān)系不大?!痹坡湔埶M了屋,屋內(nèi)有很濃的藥味,還有許多靈蝶在屋頂上空飛翔,代替了燭火,極為光亮。
華榮頓住腳步,眸色復(fù)雜萬千,低聲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靈蝶落了下來,云落抬手接住,放到耳邊去聽那些消息,來到破舊的桌前,拿起一只毛筆,想起了華榮的問話,毛尖頓了頓,道:“殺人。”
…………
入春了,梨花杏花桃花掛在枝頭,朵朵開,一派爭先的春意。但還是抵不住春寒料峭的入骨冷意。
春雨綿綿,夾雜著青草的清列混在空氣中,令人無端心情大好。
前些日子又找到一位女子,乃是仙界被人冤枉的青鸞公主,名為孟青。若是與這位公主相交,那么對她的計劃會大大的添一助力。云落愉悅的彎起唇角,漫不經(jīng)心的打著燈籠入了繁華街道。
人來人往的路上,打著傘急忙回家的行人忙中抽閑的看了那姑娘一眼,隨后又沒入灰蒙蒙的雨幕中。
被雨淋濕了,云落也不介意,依舊好心情的回著她的府邸。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沖破雨的阻隔,落到云落的鼻翼之下,抬眼之間,那個玄衣男子把傘放到她的頭頂之上,溫柔的眉眼中還有一絲責(zé)怪,道:“怎能讓雨淋濕了自己?我會心疼的。”
云落抖了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無語道:“云長生,你能正常些嗎?”
“可以?!痹崎L生不容置疑的擁她入懷,帶著她往前走,道:“你若是跟我合作,我便正常了。”
“哦,那你還是這般吧?!痹坡潢悜┑馈?p> “我貴為魔君,有權(quán)有勢,想做什么都很方便。無論是助鬼域提高神跡地位,還是打壓天族,本君都可以幫你。而且,本君做事,可比你快多了。布局布了那么多年,還是收效頗微?!痹崎L生微微一嘆,為她的不開竅頭疼。
云落卻被長生這般裝模作樣的作風(fēng)給狠狠地惡心了一把,一口回絕,道:“不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p>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她所預(yù)料的發(fā)展。她并不急切。
“哦,那我便阻你前路,斷你后路。”云長生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眸光越發(fā)薄涼,手上的力道越發(fā)緊了。一低頭,唇附上懷里人的軟唇。
云落一驚,抬手一把推開,冷聲道:“云長生?!?p> 云長生忍著怒火,眼角上挑,譏諷道:“如何?要殺我?”
頭有點疼,云落捂著前額,思慮良久,最后道:“好?!?p> 你幫我,我陪你度過余年。
…………
翌日,溫卿醒時,天不過微亮。她覺得自己昨晚似乎夢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但是現(xiàn)在想?yún)s一點也想不起來。
一翻身,便看見長生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看。嚇得愣住了。
長生伸手,點她的半邊臉,滿臉笑意,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道:“好丑?!?p> 溫卿:“……”滿頭黑線。
長生又將她放平,欺身上去,仔細的去看另半臉,看完之后,又看燒焦的臉。一邊對比,一邊嘟囔:“封顏術(shù)都有時間限制。如今已經(jīng)是露出原來的面容了。沒想到以前那個丑樣還不是你的真容。丑成這樣,真是沒救了。不過……”
長生說著,忽然停了下來,趴在她的胸前悶聲笑著。
感受到了胸口上的溫?zé)幔瑴厍溆行┎贿m,微微偏頭,道:“我們,以前認識?”
聽到這般愚蠢的問句,長生一時沒忍住,笑的更大聲了,道:“若是不識,你怎能在我床上?”
她的床。
溫卿默默地反駁。
“那我們是夫妻?”溫卿猶豫的問。
長生嚴(yán)肅的搖搖頭,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不是。你是我撿來的姑娘,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p> 唇角抽了一下,溫卿汗顏。
“滾?!睖厍淦祟^,臉紅了。
長生臉貼上溫卿的半邊臉,蹭了蹭,心下非常不舍眼前這個傻不拉幾的姑娘。恩,她夫人以前就是這樣的,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挺好的,不過,沒以前好糊弄。
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與她共情,讓她看到自己的記憶。
布局,手段,殺戮,友人,敵對,統(tǒng)統(tǒng)涌入溫卿的腦中。
溫卿難受的蜷在一起,被抱在長生懷里。
記得,幾萬年前,云落跟他說,若是有朝一日她失去記憶,煩請他幫忙記著。共情術(shù),神明必修的術(shù)法,教與他,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曼珠沙華,有時候也不是很靠譜。
云落深信狡兔三窟,因此留了后手。
云落醒了,見到長生,眉啊,眼啊,都笑了。特仔細的瞧了長生半響,格外溫柔道:“你能下來嗎?”
長生黑了臉,干脆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