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吃飯問題,獨孤武挨過揍,那是前世四五歲的時候,不好好吃飯,被爸媽打過幾次,但是因為自己做飯挨揍,他從未經(jīng)歷過。
好心好意做了頓早飯,還要挨揍,這上哪兒說理去。
獨孤武轉(zhuǎn)身欲跑,老爹竟也沒追,站在屋子怒道:“你跑,你今日跑出這個門就永遠別回來,老子就當沒你這么個兒子。”
老爹在氣頭上,說的是氣話。
獨孤武很想這樣安慰自己,但是看老爹神情,獨孤武知道自己如果真跑出了,老爹真會不認自己這個兒子。
盡管才認識一個月不到,但總歸是父子,難道還真跑出去?
心里縱然有有天大的委屈,在老爹這句話下也談不上委屈。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老子打兒子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況且老爹揍自己也事出有因,反駁老爹只是下意識的行為。窮苦人家出了一個敗家子,那是要命的事,要的還是全家人的性命。
道理明白,要不然獨孤武在做飯的時候也不會糾結(jié)那么久,只不過想到不久之后,自己能讓這個家富庶起來,才將糠麩給除去的。
“爹,您打吧,孩兒不跑?!?p> 獨孤誠似乎下了狠心,抽在獨孤武屁股上的藤條很重,最初幾藤條下來便感覺到了鉆心的疼,之后便感覺屁股一陣發(fā)麻,感覺到了腫脹。
保護弟弟的大哥也挨了兩下,藤條抽在手臂上,瞬間出現(xiàn)一道血棱,母親連忙拉著大哥才免去了大哥的皮肉之苦。
母親很疼愛小兒子,在大是大非面前卻不含糊,昨夜獨孤武說自己要經(jīng)商,母親沒攔著夫君抽兒子,今日兒子敗家了,母親也沒攔著。
獨孤武被好抽一頓,汗水像似不要錢的珍珠連串的從臉頰滑落,估計獨孤誠抽累了,這才放下手中的藤條,讓大兒子扶著獨孤武去了房里。
大哥出去后不久,母親端著一碗稀飯進了房,看著趴在床上的兒子嘆了口氣,將陶碗放到獨孤武嘴邊,用筷子喂著獨孤武。
“武兒,娘知道你心里委屈······”
獨孤武打斷道:“娘,孩兒不委屈?!?p> 認為兒子嘴犟,母親又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別怪你爹,眼看就要過冬了,咱們一家四口就指著家里的那點糧食,家里的腌菜也是留著冬天吃的,娘知道你不喜歡吃野菜,但是家里窮,沒辦法,委屈你了?!?p> 母親說著說著,流下了淚。
獨孤武連忙道:“娘,孩兒真不委屈,孩兒明白,孩兒一定能讓爹和娘,還有大哥都過上好日子?!?p> 抬起手,打算替母親擦擦臉上的淚水,又放下了,到底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心理年齡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委實做不出這樣的舉動。
“不委屈就好,你自己吃吧。”母親變臉比翻書還快,將手中陶碗放在床頭,出去了。
獨孤武愣了老半天,就這演技,妥妥的影后啊,去奧斯卡拿個小金人都沒問題,難道古代平民百姓都這么會演戲,不是說只有官場上的老爺們才會演么?
見妻子走了出來,獨孤誠問道:“那臭小子明白沒?”
張氏莞爾一笑,走到桌邊坐下,怒道:“兒子可比你個憨貨曉事,剛才還打算給我擦眼淚來著,估摸著年紀大了有些不好意思?!?p> 母親姓張,叫幸娘,往上數(shù)三輩兒都在正陽村,算是正陽村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張氏是張家獨女,從小就被當成了男孩子養(yǎng),脾氣便暴躁了些。
老爹怕母親,或者說愛到怕,卻與這無關(guān)。
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獨孤武覺著家庭地位有問題,畢竟古代不比現(xiàn)代社會,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女人不管在外在內(nèi)都要看男人的臉色。
所以,獨孤武曾問過村里的一些人。
據(jù)村里人說,老爹當年逃難來的正陽村,在正陽村沒有田地的老爹得要找一門營生過活,所以當年便拜了未謀面的外公為師,老爹制槊的手藝便是從素未謀面的外公那里學來的。
好多人都說老爹當年拜師學藝其實是為了母親去的,年紀與母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們說起這段時,臉上總帶著惋惜和后悔······當然更多的還是對老爹的怨氣,若是沒有老爹來正陽村逃難,他們便有很大的機會娶到母親。
老爹拜外公為師學藝,后來便順利成章做了張家的上門女婿,畢竟孤身一人的老爹也就配做個上門女婿了。
按理說,獨孤武與獨孤文兄弟倆是要隨母姓的,不過母親堅持才讓兄弟倆跟著獨孤誠姓,這才是老爹一直愛到怕母親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說是原因之一,自然有其他原因。
張家是制作馬槊的,馬槊是當下將軍們最常用的兵器,想也知道張家的家傳武藝有多高了,大哥的武藝便大部分來源于母親的教導。
簡單來說,老爹打不過母親。
話說回來,母親的家庭地位高不假,但您的聲音這么大,讓屋里的兒子情何以堪啊,這樣真的好么?
趴在床上的獨孤武有些郁悶。
屋外的話還在繼續(xù),獨孤誠似乎心中還有些怒火,“曉事個屁,他若曉事便不會如此敗家了。”
端起桌上的稀粥喝了一口,嘗了口腌菜,獨孤誠笑道:“不過這小子的廚藝倒是不差,這米粥配腌菜倒是美味,比你做的飯食好吃,難道家里的書中還有教人廚藝的書?”
獨孤武從小讀書,從未下過廚,突然給他們露了一手,獨孤誠有此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屋里的獨孤武聽到這句話后,翻了翻白眼,心想,既然好吃,您還抽我?而且家里常年吃糠麩飯,陡然吃上一頓沒有糠麩的飯,又怎會有難吃的道理,用得著在書上學?
吃飯的張氏也翻了翻白眼,怒道:“嫌老娘做飯難吃,你倒是別吃啊,家里四口人,每次就你吃的最多。”
獨孤誠不說話。
美美地吃過早飯,張氏忙著收拾碗筷,獨孤誠叫住了準備進房間看弟弟的大兒子,“拿上魚簍跟爹去河里弄些魚,晚上給你弟弟熬點魚湯補補?!?p> 兒子不懂事,敗了家,那就得揍,揍了之后才能讓兒子懂事,但是揍歸揍,獨孤誠心里依舊是關(guān)心兒子的。
打在兒身痛在父母心,很俗,但暖。
現(xiàn)在是十月天,雖然天氣還不錯,天上掛著太陽,但是關(guān)中的十月天已經(jīng)有寒意了,家里沒有漁網(wǎng)也沒有魚竿,只有跳下河摸魚······
趴在床上的獨孤武眼眶紅了。
家里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父母的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對待,但是手心里的肉總要比手背上的肉多一些,父母總是要偏愛一些小兒子的。
小兒子從小身子羸弱,又會讀書,獨孤誠與張氏更疼愛小兒子一些,卻也并非不疼愛大兒子。
出門的父子兩走到半路,獨孤誠指了指村東頭:“去你遠叔家借些草藥,就說與上次的草藥一樣,草藥錢等賣了木柴就送去?!?p> 王遠一家是獵戶,平日里進山打獵,受傷在所難免,家里時常都備著草藥,而農(nóng)村人下手又沒個輕重,有時將家里的晚輩給抽狠了,一般都是去王遠家弄點草藥給自家兒子敷上。
王遠一家淳樸,村里人去他家拿草藥也不要錢,但是村里人也沒有把恩情當成理所當然,畢竟王遠家的草藥也是從藥鋪里買的,所以每次去拿草藥都會給個本錢。
想到今日的早飯算是吃了兩三天的口糧,買藥又花了錢,獨孤誠突然有些后悔打小兒子了。
見兒子跑走,獨孤誠嘆了口氣,“希望運氣不錯吧,早些摸著兩條魚,文兒也就不用下河了?!?p> 獨孤文跑到村東頭,王遠一家才剛剛起床不久,家里的婦人正忙著做早飯,四五個男人蹲在屋里整理打獵的工具,看樣子是準備進山。
獨孤文還沒開口,屋中的王遠便瞧見了他,笑道:“大郎啊,吃飯沒?沒吃,在俺家吃點?!?p> “吃了,今日沒吃糠麩飯,好吃咧?!豹毠挛倪肿焐敌Γ氲嚼系屪约簛砟貌菟?,連忙道:“遠叔,我爹讓我來拿上次拿過的草藥,草藥錢等我們家賣了柴就給您?!?p> “你等著,俺進屋給你拿?!蓖踹h點點頭,進了屋子。
屋里整理工具的一位中年男人望著獨孤文,笑問道:“狗蛋兒干啥事了,又被誠叔給抽了?”
開口得是王遠的兒子,叫王虎,從小到大就想著自己能獵到一頭猛虎,可惜打獵快二十年了,連老虎的影子都沒瞧見過,光聽虎嘯山林了。
“弟弟沒干啥事,就是今日做了頓飯,爹罵弟弟是敗家子,弟弟就被爹抽了一頓。”獨孤文實在,也沒說替弟弟遮掩遮掩,編個好點的借口。
“敗家子跟做飯有啥關(guān)系?”
王虎搖了搖頭,覺著自己白問了,獨孤文哪會知道這些。
果不其然,獨孤文搖頭道:“我不知道,弟弟今日做了早飯,爹就狠狠的抽了他?!?p> 拿著草藥出門的王遠正好聽到獨孤文的話,疑惑道:“做頓飯,抽一頓?!你爹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