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出于何種考慮,獨孤武一家將杜如晦和李二送出家門后,獨孤誠又讓獨孤武和獨孤文兄弟倆也跟著一去離去。
臨出門前,張氏匆匆進(jìn)門,出來便像做賊似的塞了些錢到獨孤武手中,滿臉欣慰的拍了拍獨孤武的腦袋,說是讓兄弟倆在城里吃頓好的。
有這樣的母親,讓獨孤武如何不感動,只不過張氏若沒說省著點用,他會更感動一些,總共二十文錢,拋開晚上在涇陽縣的住宿費,估計手中的二十文錢也剩下不了多少。
好在咱臉皮厚,大不了去同福酒樓住一晚,至于老杜家還是算了,老杜能與鄉(xiāng)野小子相交,只能說老杜為人不錯,家里婆姨估計挺兇悍的。
獨孤武打好了算盤,一路上挺高興,尤其是乘坐王根家的木舟讓他更開心,今兒個出門總算不用凍著腳丫子,這點就足夠了,他一直便是知足常樂之人。
“根子,你回去吧,你婆姨才生了娃,少不了你要忙前忙后?!豹毠挛湎麓蟪醺Φ馈?p> “蛋叔,俺準(zhǔn)備去涇陽縣買些東西,明日再回去?!?p> 家中添丁是件喜事,總是要慶賀的,以前村里人多,有個啥喜事都是大家?guī)ЪZ食湊湊,村里現(xiàn)在人少,無人湊糧,家里糧食請過兩家人吃喝便沒了存糧,王根本就打算明日去涇陽縣買些糧食,現(xiàn)在正好送獨孤武他們出村,便沒打算回去。
至于在涇陽縣住會花去一筆不小錢財,王根沒考慮過,山野人家在哪里睡不是睡,尋摸個地方就是一晚,可不敢浪費錢財。
獨孤武點點頭,也沒多說什么,反正自己和大哥也要欠份人情,不差王根一人,只是多一間房的住宿費,下次到酒樓拿錢時,再扣也行。
在獨孤武暗自思量時,李二轉(zhuǎn)頭望向了杜如晦,杜如晦似乎也明白李二的意思,笑道:“老夫讓他們回去了?!?p> 李二這才點點頭,笑著說時辰不早了,恐怕回涇陽縣要晚了。
一行五人,趕到晚娘家外時,已經(jīng)快要天黑了,李二很是不客氣的在屋外喊著晚娘他爹的大名,片刻,陳三便出門來。
陳三來不及開口,李二便大大咧咧的喊道:“準(zhǔn)備些火把,老······俺等會兒還得回酒樓?!?p> 李二本想說老子,腦海中浮現(xiàn)起獨孤武與獨孤文在小院里對話的場景,估計陳三以后是自己師父大哥的老丈人,便及時改了口。
也不用陳三招呼,李二笑呵呵的叫著四人進(jìn)屋,根本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進(jìn)屋后,李二瞧了眼屋里人,笑道:“陳三,俺師父大哥求親,你沒答應(yīng)?”
到現(xiàn)在陳三都還沒回過神來,傻愣愣的望著獨孤文。
李二上去就是一腳,“老子問你話呢,不對,是俺問你話呢,說話?!?p> “您師父是誰?”
“不才,正是在下?!豹毠挛浔傲斯笆?,笑道:“今日一早,爹娘與兄長前來與陳叔商議親事,小侄略有所知,不知小侄若是解決了王伍長,陳叔可否還會反對這門婚事?”
受了一個伍長的欺負(fù),自然要找回來,讓陳三表示下不會反對就行,至于嫁女還是算了,到現(xiàn)在還惡意滿滿的瞪著自己,這種大嫂不能要啊。
“不敢不敢?!标惾龑W(xué)著獨孤武的樣子抱拳行禮,嘆道:“今日······”
李二打斷道:“不敢就行,俺師父大哥能看上你家小娘子,那是你家的福氣,王二狗算個卵,你哪來那么多廢話,以前你小子在軍中廢話多,如今還這副鳥樣,去準(zhǔn)備些火把,俺們急著回涇陽縣,王二狗敢咧咧俺揍死他。”
陳三沒敢多說,仿佛見著貓的老鼠匆匆而去。
獨孤武看著李二,看得李二心里有些發(fā)毛,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杜如晦看著師徒二人,笑道:“二郎,李二乃是同福酒樓的廚子,同福酒樓······”
獨孤武打斷道:“我能猜到一些,同福酒樓背后之人乃朝中勛貴,估計還是一位將軍,李二和牛伯伯都有軍中習(xí)氣,想必是某位將軍的親衛(wèi)之類的吧?!?p> 獨孤武嘆了口,又笑道:“這徒弟收的,也不知道是我收賺了,還是拜我為師他虧了?!?p> “沒虧沒虧,能拜讀書人為師,天大的福氣咧?!崩疃B忙笑道。
杜如晦贊賞的看著獨孤武,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笑道:“二郎所言不差,不過二郎就不想問問同福酒樓是朝中哪位將軍的產(chǎn)業(yè)?”
“不敢問,我怕我承受不住壓力將銀子給退回去?!?p> “恐怕不只如此吧?”
獨孤武沒說話。
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只有埋的深才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以獨孤武后世的經(jīng)驗和見識,他認(rèn)為自己是塊金子,還是塊赤金。
朝中的勛貴不能招惹,也不愿去招惹,還是不打聽為好,若是打聽了,怕管不住自己,不管是有幸結(jié)交了還是無意中得罪了,結(jié)果都非他所愿。
現(xiàn)在的相處最好,酒樓掌柜不如朝中勛貴般智謀出眾,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自己,自己落得安安樂樂在正陽村生活一輩子,挺好。
杜如晦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也沒在說話。
兩人沒說話,陳家堂屋便顯得有些安靜,甚至有些凝重,好在這種氣氛沒持續(xù)多久,陳三帶著火把到了堂屋,交給李二,然后一群人便匆匆趕往了涇陽縣。
以為只有長安城才宵禁和巡街的武侯,沒想到?jīng)荜柨h也有,不過有獨孤武認(rèn)為的杜縣丞在,一路上沒被盤問,反倒受了不少問候。
至于巡街武侯為何會認(rèn)識杜如晦的原因,一點不復(fù)雜。
杜如晦乃李世民派到?jīng)荜柨h處理兵災(zāi)后續(xù)事宜的主官,時常來往于渭水兩岸,雜事繁多,難免有個錯過時辰的時候,一來二去,巡街的武侯也就認(rèn)識了。
當(dāng)然獨孤武并不知道這些,所以他是有些驚訝的,沒想到老杜在涇陽縣的威望竟如此之高,一個世家子弟能做到這份上,厲害了。
不過厲害歸厲害,這都回到?jīng)荜柨h,趕到同福酒樓了,你還一直跟著是不是不太好,難道還想蹭自己一頓晚飯?
一想到這個可能,獨孤武摸了摸自己懷中的二十文錢,笑道:“老杜,你不回家啊?”
“回不去啊?!倍湃缁迖@道。
杜如晦確實回不去,涇陽縣距離長安城有段路程,回去不知何時,遠(yuǎn)不如在涇陽縣住上一晚,只不過在獨孤武的理解中,杜如晦的話變了樣。
獨孤武拉著杜如晦走到角落,壓低聲音問道:“咋了,與你妻子吵嘴了?”
杜如晦沒說話。
沒說話也就是事實了,獨孤武便是如此理解的。
所以獨孤武又壓低了些音量,家丑不可外揚,怕老婆又不是什么好事,沒必要鬧得大家都知道。
“老杜,你是一個男人,心胸大些。雖說你是杜家子弟,但你家妻子也是韋氏之女,身份估計比你高,被罵幾句忍忍也就過去了,你若不回家,等到你下次回去,豈不更慘?
再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你不就是被你妻子罵了兩句么,在家里的地位不就是差了些么,你堂堂七尺男兒還能怕了一個老娘們,今日我便教你一句話,床上永遠(yuǎn)是夫妻解決矛盾的最好地方,你懂得?!?p> 獨孤武遞上男人都懂的眼神,看了看杜如晦的老臉,嘆了口氣:“如果不行,我明日給你開兩幅藥,保證你雄風(fēng)不減當(dāng)年?!?p> 杜如晦面帶微笑,問道:“二郎,你會醫(yī)術(shù)?”
“會些,都是從書上看來的?!豹毠挛潆S意的打發(fā)了杜如晦,走到柜臺邊行禮道:“牛伯伯,小侄今日尚未帶足銀錢,可否容小侄暫緩一二,等到下次到酒樓時再給。”
牛福笑道:“不用,住一晚不礙事,樓上左拐自己找房住,二郎既然叫俺伯伯,俺豈能收你房錢?!?p> 獨孤武搖搖頭:“所謂商場之上無父子,這話雖是難聽了點,但理是這么個理。房錢還是要給的,您給算算兩間房要多少錢,還有今晚的飯錢,您都記上,等到下次回涇陽縣,我肯定給您。”
牛福點頭,也不多言,臉上笑容又多了幾分,暗道獨孤武是個不錯的孩子,不愧是讀過書的讀書人。
吃過飯,王根準(zhǔn)備出酒樓,尋摸個地方睡覺,卻被眼尖的獨孤武給叫住了。
“根子,你今晚就與大哥一起睡間房,我與老杜睡間房,房錢和飯錢你不用擔(dān)心,我與牛伯伯熟識,都算我賬上。”見王根打算拒絕,獨孤武便補充了一句,“你安心睡,別讓我拿出長輩的身份教訓(xùn)你?!?p> 牛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世道變化太大,獨孤家的小子竟敢稱呼杜公為老杜,這伯伯是當(dāng)還是不當(dāng)呢?
杜如晦一愣,全然沒明白自己怎么就和獨孤武住一間房。
獨孤武也發(fā)現(xiàn)了杜如晦的表情,帶著杜如晦等人上樓,語重心長道:“老杜,你沒多少私房錢,能省一點是一點,同福酒樓的客房肯定不便宜,你兜里的那點小錢住一晚恐怕剩不下多少。
你是好官兒,今日看那些武侯與你打招呼我便知曉,或許酒樓看在你是杜家子弟又是縣丞的份上不收你房錢,但你既然為官便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所謂縣官不縣管,同福酒樓背后的將軍未必會管下酒樓所有事,若是人家有事求到你門下,你不好自處,尋常時候計較多些,臨時處理事時便少兩分顧慮?!?p> “謝過二郎提點,某受教了?!倍湃缁薰笆执鹬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