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臨行
“慕容璟!我的耐心有限!”偏僻的院落里,莫眉看著慕容璟,眼睛里是近乎毀滅的瘋狂。
慕容璟亦看著她,溫聲道:“母親大可以一試,是您的心狠辣還是兒臣的手段硬?!?p> 面上有多恭敬,話語里就有多不客氣。
莫眉氣得心口發(fā)疼,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白眼狼!你當真以為你攔下的那些人就是全部了嗎?慕容璟,我再給你最后三天,拿不到孟家的兵權支持,我會讓孟云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說得這般篤定,慕容璟卻未曾放在心上,勾了勾唇道:“怕是要讓母親失望了,明日,兒臣就要與郡主一道去往邊關了,今日是特來向您辭行的?!?p> 莫眉聞言剛要發(fā)怒,轉而想到了什么,笑了起來:“如此這般倒是個好時機,慕容璟,你可莫要再讓我失望,不然我能生了你,也能毀了你?!?p> 慕容璟道:“母親隱忍了二十多年遲遲不肯下手,不是因為有所顧忌,是以不敢暴露么?”
莫眉倏而睜大了雙眸。
慕容璟上前一步,又道:“母親威脅兒臣,可兒臣如今早已不是兒時那個只想要母親疼愛的孩子了,兒臣大了,也不會再任由您威脅了?!?p> “你!”莫眉捂著心口后退了兩步,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慕容璟見狀忙上前一步攙扶住她,使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須臾,莫眉一把將人甩開,道:“無需你假好心!慕容璟,你猜到又如何,未知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你所猜到的僅僅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足為道,你就是告訴皇帝,他也查不出什么來,也不會信你的話?!?p> 慕容璟搖搖頭,只覺得她太過于頑固不化,嘆了口氣,道:“您還是好自為之罷,兒臣不會告訴父皇?!?p> 說罷,他轉身拂袖而去。
“怎么,你就這么怕皇帝怪罪于你?”一只腳將將踏出大門,身后又猛地傳來一聲尖銳的嘲諷聲,有如指甲撓墻一般,十分刺耳。
慕容璟頓下了腳步,雙拳緊握,道:“母親愿意作何想法便作何想法罷。”
然后,一甩衣袖,負氣而去。
他不告訴父皇,是因為,她終究是他的母親,生身母親。
只可惜,莫眉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已經(jīng)偏執(zhí)到瘋狂了。
慕容璟不明白,她一個弱女子,爭名奪利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像莫眉不明白,這個從自己肚子里出來的孽種,為什么不能照著她的想法活著,她給了他生命,他的一切難道不應該都是她的嗎?為什么這個孽種要屢屢違悖她?
從莫眉住的小院子到壽寧宮,不說遠,但也不近,慕容璟一步一步走回去,仿佛走了半生那么長,長到他心力交瘁渾身無力。
“回來了?”甫一到壽寧宮,他就被太后攔了下來。
慕容璟忙提了提精氣神,抬手應聲“是”。
太后看著他,仍是滿臉嫌棄:“喪著個臉做什么?不知曉的還以為哀家虐待你了呢!”
慕容璟垂眸不語,讓太后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軟趴趴的,毫無氣力。
“你和裳兒要去邊關的事情,皇帝同哀家說了,慕容璟,哀家今日是為了告訴你,裳兒,你必須給哀家完完整整的帶回來,一根毫毛都不能少,省得了嗎?!”太后板著臉斥道。
慕容璟抬手:“孫兒臣記下了?!?p> 太后沒好氣道:“光記下有什么用,秋嬤嬤,把東西給他!”
秋嬤嬤聞聲立馬塞了給包袱到他懷里,道:“這是太后給您還有郡主準備的東西,里面有御寒的衣物還有一些傷藥,聽說邊關冬日極其苦寒,太后說......”
“秋嬤嬤,你多什么嘴?!”太后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又看向慕容璟道:“哀家是怕裳兒那丫頭回來跟哀家鬧,可不是專門準備的。”
言罷,太后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寢宮,看上去似乎有種狼狽而逃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慕容璟的錯覺。
慕容璟低頭,看見包袱松松垮垮地露出幾件男人的衣物,笑了笑,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殿。
鎮(zhèn)國公府。
孟云裳打傍晌離開皇宮就沒有回忠武侯府,而是直接奔鎮(zhèn)國公府來了。
孟蕎嵐和孟喬岍聽完她的話,齊齊扭頭看著她,相顧無言。
這么被盯著看了半晌,一旁的孟暉玨嚷嚷道:“有什么好看的,孟云裳臉上又沒有花?!?p> 孟蕎嵐嘆口氣,伸手摸了摸孟云裳的腦袋,道:“裳兒昨日才及笄,陛下怎的就忍心讓你這就去往邊關?”
孟蕎岍哼了一聲,道:“有什么不忍心的,她再受寵也不是皇家人,古往今來,但凡能登上帝位的,哪一個是善茬?”
孟云裳聞言不樂意了:“這說明皇帝舅舅信任我,哪來那么多彎彎繞繞,長姐,二姐姐,你們且安心,這回有璟皇子陪我一道,無事的,我與你們說,便是想你們能幫我瞞著大哥,能瞞一日是一日?!?p> 孟暉玨不滿道:“你的事情,關我們甚......”
“事”字還沒出口就被孟蕎岍一巴掌敲在了腦袋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孟蕎岍:“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咱們是一家人,兄弟姐妹互幫互助是應當?shù)?,這是祖宗留下來的家訓?!?p> 孟暉玨捂著腦袋,嘟囔道:“我當然知道,就是看不慣孟云裳那個得意的勁兒!”
他如今也有十二了,好男兒志在四方,上頭有孟云楓和孟云深兩位珠玉在前,他自然是不甘片瓦在后,日日輾轉難眠著想要建功立業(yè),卻總是屢屢碰壁。
整個孟家,上至老太君下至孟云裳,沒有一個同意他遠赴邊關投身軍旅的。
這本就讓他郁悶難紓,如今又看著孟云裳這個小女子都能夠隨意出入報效家國,心中更是憤懣不平,不得解脫,便只能逞一些口舌之快了。
孟蕎岍蹙眉,道:“你嘟囔什么呢?”
孟暉玨癟嘴:“沒什么?你們兩個就會合起伙來欺負我,就不能學學長姐,溫婉一些?”
孟云裳道:“等你長大了,我們就打不過你了,要趁著現(xiàn)在能打得過的時候多打幾回才行?!?p> 孟蕎岍十分認同地點頭應和。
“......”
孟暉玨郁結。
孟蕎嵐掩嘴笑了笑,道:“小點兒聲,要是吵來了我阿娘和三嬸就麻煩了。”
三人立馬正襟危坐。
孟蕎岍道:“我阿爹已經(jīng)去往邊關了,你去了若是見著,幫我?guī)€話兒,問他過年還回來嗎?一天到晚不著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頭養(yǎng)了小狐貍精。”
雖然她嘴上這般說,眼睛還是濕潤了。
孟暉玨道:“男兒就應當志在四方,難不成天天圍著灶臺轉啊?女人家就是沒有遠見?!?p> 孟蕎岍又揚起了巴掌,孟蕎嵐急忙攔下,道:“玨兒還小,你做姐姐的莫要與他一般見識?!?p> 孟云裳搖搖頭,道:“我倒是想幫你遞話,但是,無能為力?!?p> 孟蕎岍:“怎么說?”
孟云裳:“我與璟皇子此般去的乃是豐南,二哥在涼北,三叔去的也是涼北,一南一北,完全碰不上的?!?p> 孟蕎岍聞言略感失落,沉了沉肩膀。
孟暉玨:“瞧你那點兒出息,阿爹就是犧牲了,那也是為國為民,該驕傲才是?!?p> “嗵!”孟云裳賞了他一個拳頭,“臭小子說什么呢?你就不想你阿爹?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去了?我這沒爹沒娘的人想哭都沒地兒哭去,你還不知足了!”
孟暉玨捂著腦袋,嗷嗷叫道:“孟云裳,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孟云裳的手勁大得很,不然也耍不了鞭子,一拳頭呼上來他簡直懷疑她是不是想把他的腦袋錘爛。
孟云裳道:“疼了你才能長記性,該!”
孟暉玨癟嘴,想罵回去卻被孟蕎嵐搶了話:“裳兒,上京在北,豐南在南,你去那邊,能行嗎?若是不適應怎么辦?”
她不懂朝堂政務,她關心擔憂的,永遠都是家里人的身子是否康健,能否平安歸來。
孟云裳寬慰道:“無事的,我可是蜀中郡主,蜀中便在南方,若是不適應,哪一日去了封地那還了得,就當是提前適應了?!?p> “可是......”孟蕎嵐還是不放心,孟云裳忙道:“放心罷,你看,這是外祖母給我準備的包袱,里面吃的用的應有盡有,一路上走得也都是官道,迎來送往的都有人接應,不礙事的?!?p> 孟蕎嵐還是提著一口氣,但聽她這么說,也沒有再啰嗦。
孟云裳一左一右拉起兩位姐姐的手,道:“長姐,二姐姐,我走了,你們可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一個人出門,尤其要提防著皇家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孟家,可莫要著了道。”
孟蕎岍道:“你安心罷,照顧好自己,再不濟還有大哥在,大不了抄幾百遍家規(guī),被罵一頓,不礙事的?!?p> 孟蕎嵐則是拍拍她的頭,欣慰道:“裳兒長大了呢。”
孟暉玨道:“你快滾罷,小爺我這一身的本領也不是白學的,孟家也不是誰想動就動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