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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有君臨

第二十二回 以德報怨

毒有君臨 璃玥滄滄 780 2019-07-14 23:45:06

  三日后。

  期間李遷一直無大動作,風晴想來也是在等十年之約到期之時。

  再說懷世安這面。

  她想到的引毒之法是由上回懷世安毒發(fā)而得來的靈感,那日他因無意接觸到某藥物使封與內(nèi)力中的毒蘇醒至爆發(fā),她便可反其道而行之,以毒發(fā)為餌,誘毒氣出體。風晴自十月廿六起,規(guī)劃有整整半月,今日才決計實行。畢竟這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風險……嗯,不過細想其實也不過如此。

  皇宮,太子殿。

  風晴與懷世安大概講了講需配合的地方,他神色沉沉,卻十分配合地聽著。風晴心中不覺惋惜:本是年少天才有蓋世武功,卻因此毒,淪落武功全失的下場……他竟這般平淡地接受麼。想來常人是不會有懷世安這般的心境的。

  她依舊是畫陣法,只不過此次引毒要較上回簡略些,故只在太子榻的白絲被上割破指尖畫下以成人小臂為半徑的圓形陣法。

  宮內(nèi)御醫(yī)都是有兩套淺灰雜黑的官服,一套敞袖,一套束袖。風晴這人在宮里也算是囂張,常著便服,那灰黑似打雜似的官服,她穿也不曾穿過。風晴請懷世安脫去上身在陣法上躺好,自己去了隔室將束袖的御醫(yī)官服換了,這衣物雖丑,但確實耐用的。

  期間宮輕酒進來,不知是得了什么魔怔,揪住她便罵:“風晴,你是要做什么!瘋了?懷世安那毒……你這是人做的事麼!”

  風晴不慌不忙,任他揪著,自己勉強將袖口束好,淡笑道:“宮侍讀有擾下官行醫(yī),還望您先出去?!?p>  宮輕酒似是怒極反笑,松開她的衣襟,甩袖便走了:“也不知你是有多喜歡他,命都不要了?罷了,我多管這閑事做甚!”

  風晴垂頭理著打皺的衣襟自隔室出來。她看著太子寢殿宮輕酒出去時打開的門,光線將室外的白石路照得略微刺眼。

  她瞇起一雙眸子。宮輕酒莫不成知道她……也沒可能,這陣法世上有幾個能懂的。除過她師傅沈文淵。嘖,沈文淵。目前唯一一個提起名字能夠她頭痛好久的人。

  她將門關了,轉(zhuǎn)眼看向在榻上躺好的懷世安,忽地就那樣尬笑了一下:“哎嘿抱歉啊太子殿下,下官給忘了……您,您得先藥浴……”

  懷世安:“……”

  宮輕酒幾個閃身便自頂上跳進了風宅。怎的風晴也算個云城第二富商,不想宅內(nèi)竟連個防賊的守衛(wèi)都沒有。他于陣法方面不怎有天分,卻也不是完全不懂。在風宅內(nèi)走有半晌,宮輕酒便給迷的暈頭轉(zhuǎn)向。這女人一天哪來如此多的時間,竟在整個風宅的地上畫了如此大的陣,闖進來一路只逢山亭水榭,無半間房屋。

  難怪他上次來是叫仆從給引出去,這論誰在里頭都怕是有進無出。宮輕酒正原地琢磨,忽感有人靠近,便移步匿在花草中。

  待他看清來人,便又放心的現(xiàn)出身來。宮輕酒一身月白長衫立在樹邊,以扇點點下巴,露了個笑容:“皇兄。”林霏本將從皇宮收拾了行李回來,見了他便一驚:“六弟,你在此處做甚?”

  “我來找你,不料這風宅大得很,迷路了?!睂m輕酒到林霏身邊,接了他的行囊來玩。見行囊中盡是些小戶人家穿的粗布衣裳,他無奈而笑:“皇兄,你還不回去麼。在云來,你日子過得哪有錦成半分好?”

  “父皇自小不喜我,我又何必回去與他煩心。身在云來雖清貧,我卻可做自己喜歡的事,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在云來是自由的?!?p>  宮輕酒見他說此話時眼底有笑意,確實是發(fā)自真心。他只覺心中一片苦澀:“皇兄,一年前你同我說好的。說好待你殺了懷天九我們便一同回去啊?!?p>  宮霖霏微怔,已想起當年心中洶涌的仇恨,后只苦笑一嘆:“我身為醫(yī)者,竟可笑動了殺心。好在風姑娘及時出手,她……救的不僅是懷天九?!?p>  他垂眸將宮輕酒手中的行囊接過來系好,與他擦肩而過徑直向前走:“風宅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六弟,早些回去……早些回錦成去罷?!?p>  宮輕酒轉(zhuǎn)了身看他背影,并不追上去,只是心中摻有幾分絕望:“皇兄你當我真還回得去麼?云來左相李遷勾結了錦成的使官,他們早就商議好……我若回去,定在半道劫殺。前些陣子城中散布錦兵駐境的消息,你真以為是假的麼?錦成右相多次上書出兵云來,被父皇盡數(shù)駁回。十年之約將到,你真當右相他已忘了這個念想?錦成六皇子身為質(zhì)子身死云來……皇兄,你說這個理由,夠逼父皇下旨出兵麼?”

  宮霖霏停在原地,抓著行囊的手早已冰涼。

  “不知親迎宮輕酒是真呢,還是借機起兵為真?”現(xiàn)在重新想來,風晴對他說這句話時,眼底的笑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風爺喜歡下棋,常有一步便后看十步?!蹦戏獾穆曇羰幵谒X內(nèi),宮霖霏脊背爬上一層冷汗。風晴她早就……早就知曉了。

  南街風宅。

  半個時辰后。這天好容易放晴不到兩日,現(xiàn)下天氣又開始陰。宮輕酒坐在風宅墻頭許久才離開,他望了這陰沉地天,不由以扇點點唇:“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p>  皇宮,太子寢殿。

  風晴將安神的熏香點了,抽走懷世安身下畫過陣法的白絲被,這陣法雖不知宮輕酒看不看的懂,但留下到底是不好的。她看榻上的懷世安睡得沉,便喚了宮女重新尋套被子來給他蓋上。

  十七年前,皇宮殺聲四起。年僅一歲的沈風晴被宮女抱在懷中,睜眼看著將要刺進身體長矛。

  而那長矛終只刺穿了忽然擋在身前的一只手,她回憶中只剩下溫熱的血液濺在她的臉上,要殺她的人是什么表情,救她的人是什么表情,她記不清。

  她只記得那手的主人的聲音聽起來稚嫩卻冷靜:“父親,放她走吧。”

  風晴拉過懷世安的左手,他掌心至手背的那疤痕,似一只爬入皮下的蠕蟲,永遠都留在了他的手上。她低頭吻在他手心的傷處,后抬頭對他淡然一笑:“懷世安,欠你的我可還清了?!?p>  走時恰巧遇上宮輕酒,風晴還是有些怕他又給揪著罵,便掛著笑退后幾步。

  宮輕酒哪能不知她為何后退,看她臉色蒼白,又再說不出什么。只皺眉對她點點頭,先走了。殿內(nèi)他看著榻上的懷世安,以扇子在他脖頸處比劃幾下,后卻收了扇子冷哼:“你倒是走運。何時才能遇上一人……不惜舍命也要救我?”

  又開始下雨,好在雨勢不大,風晴垂頭淋著雨緩緩地向御藥房走,想起沈文淵,想起十二年前的萬柳山,想起她盜來的鏡心法……“風晴?”

  她抬了頭,見懷天九一身明黃的龍袍立在她身側,他撐起的油紙傘將二人護在了傘下:“朕靠近你卻沒有察覺到麼?”

  “皇上見笑,下官方才走神了?!憋L晴淡笑著將他撐傘的手推開,悠然邁著步走了,“你殺我父皇害我母后,而我救你兒子懷世安又救你懷天九……皇上啊,以后這等以德報怨的事,您絕對遇不著的?!?p>  回到風宅,風晴先行換了厚些的衣裳,又親自煎藥喝了。畢竟有句話說得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麼。

  她還在藥房坐著,宮霖霏便推了門進來:“風姑娘。”

  他將油紙傘合住靠在墻邊,看她許久,又欲言又止。

  風晴見他也不意外,只是使喚得自然:“林霏你來得正好,去幫我把這藥碗洗了?!?p>  宮霖霏:“……?”

  她被逗得笑了兩聲,將腳邊取暖的火爐中的炭火挑了挑,才問:“找我有事麼?”林霏自袖中掏出一箋信,遞給她。風晴歪頭接過來,并沒有拆開:“這不會是休書吧?

  “唉?”宮霖霏被她調(diào)侃得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怎,怎會……”

  風晴托腮淡笑,仍是將信拿在手中:“叫我猜猜……這是你六弟給我的吧。”

  宮霖霏攏住袖子垂眸,淡淡道:“是我太過自私……貪戀兒女情長。六弟他處境危險,身為他的皇兄,我卻束手無策?!?p>  風晴一嘆,將信在桌上又推至他面前:“林霏……宮霖霏啊。我只是風晴,又不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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