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噗噗——”余長嘯沒想到,青羅化身的怪物速度會如此之快。他一抬手,權(quán)杖就到了面前。
權(quán)杖頂端一顆綠油油的眼睛般大小的寶石,散發(fā)出妖異的光芒,刺得青羅所化之物睜不開眼。
這么一晃眼的功夫,她腳下沒有停住,身體直接往他權(quán)杖之上撞了過去。
“啊——”余長嘯背后生寒。他沒想過要殺了青羅啊,即使是她變?yōu)榱斯治铮矝]有這個打算,他只是想救救她。
青羅所化身的怪物,直接撞到了權(quán)杖之上。這權(quán)杖看著挺單薄挺細長的,論材質(zhì)的堅硬程度卻是不可小覷。
青羅化身的怪物,身體比她本人大了幾個型號,與這權(quán)杖相比,簡直是有碾碎的意思。
余長嘯一度以為,這根權(quán)杖會不會被折斷了。
還好的是,青羅的身體像塊缺水的海綿,吸收了權(quán)杖散發(fā)的所有光芒。
仿佛干癟的魚干吸了水,又迅速地膨脹了起來。原本是個枯瘦的模樣,現(xiàn)在竟然一點點地脹起來,漸漸豐盈成一個人的樣子。
她的樣子,就如同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候。肌膚似雪,吹彈可破,哪里像個在地獄里的人,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生活在城隍界里的活人。
突然,她整個人又好像被抽離了生命,似一個飽滿的氣球突然被針扎泄了氣。一點點地在余長嘯的面前干枯,發(fā)黑,發(fā)灰。然后整個人的表皮變成干裂的大地一般。只保留了一個輪廓停留在水中。
一陣水波蕩漾,她的身體就化為了飛灰,想抓都不可能抓住了。任憑余長嘯的手亂舞,也抓不到分毫。
“我殺了她?”余長嘯不是沒殺過人,不過那都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而且也沒有死得這么慘的。
第一次這么熟悉的一個人,這近的距離,在他面前化為灰塵,這種打擊,可能沒有實際體驗的人并不知道。
我是不是不該試圖去救她?如果我不救她,就算她一直是個怪物,那也叫活著,是我害了她。余長嘯陷入對自己的深深自責之中。
周圍的水域被青羅的尸灰染成了一片灰蒙蒙的,他看不見任何的事物,本來水底的視線就不是很好,現(xiàn)在更是糟糕。
又因為這里無比的寂靜,對于一個心生悔恨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最適合逃避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發(fā)現(xiàn)他,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所犯的錯。這里是適合他的。
他已經(jīng)不記得在這里過了多久,好像很久了,因為水聲不停地流過他的身體。似乎他也要化為了水,與它們?nèi)跒橐惑w。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變成無情的水,讓他忘記這種慘痛的經(jīng)歷。
讓他一個人承受生死,實在太過于沉重了。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減弱,他幾乎可以看到泛著黑色的水,已經(jīng)進入了他的身體,他能感覺到水里的那種無盡怨氣。
可是,他竟然好像很適合這種怨氣,因為這里面有青羅冤屈的最后一口氣,帶著絲絲的嘆息。
他開始行走,在黑色的水域里行走?,F(xiàn)在對于他來說,想要度過這片水域,那是如探囊取物,一切的陷阱和怪物,對于他好像都是視而不見。
他本身就是這些水流,他就是這條河!
他很快就走過了這條河,因為這條河并沒有多寬,只是一路上的阻礙太多。
等他爬上了岸,心里沒有任何的喜悅,因為這里沒有任何其他的人,有的只是他一個人。
等了很久,他也沒等到其他人,包括琊仲繼也沒有出現(xiàn)。
剎那間,余長嘯覺得有種以前從未感覺到的東西。有人說這是孤獨,小時候,余長嘯無法理解。因為他只有兩種感受,一是嘲笑,二就是看不起。
那個時候,雖然也是時時刻刻地一個人。但那是與生俱來的,除了家人,沒有人與他玩耍。他不知道這是孤獨。
等他到了冥界,進了十界地獄,有了他們的陪伴。有了莫紫,有了琊仲繼,他覺得好像生活雖然艱難,但也是多了一個人跟他分享了。
可現(xiàn)在,他又回到了一個人,想說什么,都沒有辦法。沒有人愿意傾聽他所思所想。
過了一會,他覺得這是他自找的,自己沒有那個實力,偏偏要帶著琊仲繼來這里。
可想到了琊仲繼,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地。正是有了他們這種人的存在,才會讓他們來自于底層人的努力,顯得微不足道。
憑什么,他——余長嘯就要犧牲自己,用奪得的一切為他做嫁衣的!讓他繼承冥界天子的位置。
現(xiàn)在也好,他如愿以償了,他得到了權(quán)杖的最后一部分,合成了完整的冥皇權(quán)杖,他獲得了可以征服十界地獄的力量。
他成功了,他獲得了地獄里大多數(shù)人的仰視,他不再是小人物,不再是傻子。他是冥界的至尊!
可不知為何他的心有些隱隱作痛,因為他時常夢見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里有幽怨與憤懣,怪他沒有把自己的弟弟安全帶出來。
這雙眼睛里,以前看自己都是很溫柔的,雖然偶爾對自己很野蠻,但是他很享受。
現(xiàn)在身居高位的他,只能感覺到寒冷,徹頭徹尾的好冷。
原來當十界地獄的至尊,作為冥界的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好后悔,為什么要抬起那一根權(quán)杖!
“啪——啪——”余長嘯覺得臉上有些疼。
“啪——啪——醒醒,醒醒!快回來,再不醒來,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這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如同有了魔力,讓余長嘯猛然驚醒。
他一定神的功夫,眼前的一切迅速地變化,沒有了巍峨高聳的冥皇宮,沒有了前呼后擁的隨從。只有眼前站著的一人。
她的手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劃痕,好像是什么銳利之物劃過。還隱隱地有血跡滲透而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青羅!她沒死,沒有化成灰!她怎么還活著!所有的疑問都如潮水般涌過來。
余長嘯想說,能見到你真好!可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你怎么還活著?”
青羅的臉色本就十分不好,身子也沒站穩(wěn),聽見他的話,更是有口血要噴出來。氣喘吁吁地說,
“我沒死,你很失望?。 ?p> 聽出她的不開心,余長嘯也不是傻透了,趕緊回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夢見你死了,死在我手上——”他脫口而出,才說出,就聽到青羅的冷笑。
“呵呵,你想殺我,還早呢!不過可能我倆是要有人死在這里了?!?p> “嗯,為什么?”
青羅喘了喘氣,才說,“你可知這里是哪?”
“不就是天選閣里的第四關(guān)嗎?”
“我說的是這水?”青羅又道。
“不知道,只是察覺到著水里有古怪。我剛剛夢見,你怎么變成了一個怪物。而且死在了我手里?!庇嚅L嘯說。
青羅的臉色變了變,雖然知道這里是哪,她也猜到了,但聽見他說自己死在他手里。無論是誰,她也不會高興的。
“這里是冥河?!?p> “冥河?冥河不是在鬼城里嗎?怎么天選閣里面也有?”余長嘯問。
青羅白了他一眼,顯然這個問題太幼稚了,但為了不讓他糊里糊涂的,她還是解釋,
“冥河不只是鬼城里才有,十界地獄里也有。而且鬼城里的冥河就是從十界地獄里流過的??梢哉f冥河是串聯(lián)起所有的地獄,應(yīng)該還貫通了全冥界!”
“那跟著這冥河豈不是可以周游冥界了?”余長嘯問。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命夠不夠大了!”
“你可知我夢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