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轉(zhuǎn)身不去看那熟悉又陌生的手勢,他怕是已被大哥影響,也將楚安當(dāng)成楊安了。
楚安之前便承認(rèn)過她與楊安相識,因此幾人并未對她能懂啞人手勢感到懷疑。
進山之后,一股潮濕之氣襲來,令人呼吸難暢。
那名啞巴指著前頭之路對楚安比劃了兩下,楚安回頭說道,“他說山上許多地方看著沒路,實際上是有路的,不過是被巖石或者野草灌木掩蓋,放心走就是。”
前頭之人將話傳了下去,水凌山勢高,很少有百姓進山,造就了山上樹木高大茂密,野草也幾乎與人齊高。
因此他們要想將這群流寇打的落花流水,必須先到高處,否則以著水凌山易守難攻的地勢,他們定然會進攻失敗。
“不過,這山上有很多山洞,也容易踩空,一切小心?!背舱f道。
慕容修握拳而定,轉(zhuǎn)身對著司桐點了點頭,司桐所帶領(lǐng)的五百人便順勢分開,埋伏在山腳暗處,其余人繼續(xù)進山。
快到半山腰時,啞巴又左右指著,楚安說道,“左右兩側(cè)偶有人行走,中間的路只有他走過,沒有痕跡?!?p> “從消息來看,蒼鷹設(shè)的埋伏多是這兩條路,而中間這條路附近尚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陷阱,派些精兵前去,不宜人多打草驚蛇?!彪x夜對慕容修說道。
慕容修點了點頭,指派另一名副將往左而去,他則準(zhǔn)備往右上山,剩下的大部分往中路而去。
他們在看水凌山地勢時,乃至山中兄弟傳出的消息均只表明這兩條上山之路,若是這啞巴說的第三條路存在,那今日便是那些流寇的死期。
兵分三路之后,啞巴走在了前頭,崎路難走,楚安吃力跟在他身后。
啞巴見她行走困難,便伸手想要拉她一把,誰知她還未站穩(wěn),便被身后之人一把拉了回去。
楚安重重撞到他的懷里,吃痛捂著自己即刻起紅的臉,抬頭幽怨看了他一眼。
啞巴不識氛圍,慌忙跑到了她跟前,比劃著問她有沒有事情。
楚安站直了身子,與他解釋不過是腳滑的緣故,并無大礙。
他們多比劃一次,他臉便越來越沉,只不過無人理會于他。
“你又不是啞巴,比劃什么!”某人終于忍無可忍,低聲吼道。
楚安垂眸暗淡,她只不過欣喜于這種久違的感覺。
前世她是啞巴,別人嫌棄她,就連她自己也嫌棄自己。
誰能想到,此刻她倒是無比希望自己還是啞巴,那樣她的家人也就還活著,一切都不曾變化。
“楚安只是怕多話誤了剿寇大事,萬一我們的行蹤暴露那就不好了。這兒距離山寨算是還近,殿下也少說話是好。”
楚安說完不去看他,轉(zhuǎn)頭便扶上了離馥。
離夜臉側(cè)青筋突起,緊緊握著劍身,心中無比吃味。
能不能言語,何時能言語之事他又豈會不知,分明是不想聽他說話,只想與這名啞人比劃!
有什么好比劃,他難道還比不上這人?
離夜沉著一張臉走在她身后,暫不與她計較,待此事結(jié)束之后在好好與她說理一番。
非要讓她明白,她是誰的妻子!
隊伍有條不紊前進著,忽一聲斑鳩叫聲傳蕩在山中。
這是他們進山之前設(shè)定的暗號,以斑鳩聲聯(lián)系。
一聲便是已銷毀埋伏;二聲便是埋伏已毀,有敵散開,各自小心;急促三聲便是求援。
消息總共有九個埋伏點,等到九聲之后他們便要以極快速度到達流寇寨附近,準(zhǔn)備一齊攻入。
這是在一切順利的前提之下,只是在斑鳩叫了六聲之后,左側(cè)便傳來了急促三聲。
“問他有沒有最近的路到左側(cè)山邊?!彪x夜說道。
“有,往前走有一道水澗?!?p> 啞巴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在前頭呼哧呼哧跑著,到山石拐彎處忽然折返,躲到了楚安身后。
楚安還未來得及說有人,一名身上穿著各式皮毛,手拿大刀的流寇面立在了他們面前。
那名流寇還沒想通是什么情況,便已倒在地上。
水澗下滿地狼藉,橫七豎八躺著五十多名流寇,離夜看了一眼地上散亂著的各種肉食,眉頭深皺。
這些食物干癟,遇水則發(fā),乃帝都專有。
“往何處走?”離夜暫時沒心思去想這些問題,此時救援要緊。
啞巴指著水澗之內(nèi),楚安說道,“水內(nèi)有路,一條可達左側(cè)山路,另一條直達.......寨內(nèi)?”
楚安以為自己聽錯,他卻異常堅定點著頭。
她在寨內(nèi)待過,那分明是剛建不久的山寨,為何他知道山寨確切位置,還如此清楚指出?
楚安心下有些發(fā)慌,開始懷疑這啞巴的意圖。
離夜也是懷疑,對著兩人說道,“馥兒,帶楚安下山,余下讓他領(lǐng)路便可?!?p> 啞巴聽著頻頻點頭,推著楚安讓她離開,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比劃著他一定完成任務(wù)。
然而,就在離馥準(zhǔn)備帶楚安離開時,水澗之上忽然齊齊冒出了黑點,無數(shù)流寇立于之上,拉弓對準(zhǔn)他們。
此水澗呈半包圍狀,離夜他們猶如甕中之鱉。
水澗之上,一人身穿皮毛大氅,生得虎背熊腰,滿臉腮胡,臉上還有一極其難看的刀疤。
他的腰上系著一竹筒,里中放著無數(shù)把利箭,雙手叉腰,正仰天長笑。
楚安走到離夜身側(cè),輕聲說道,“此人從西面而來,極其擅長騎射,我聽他們都喚他黑蜂?!?p> 西面而來,生得這般虎猛,又擅長騎射之術(shù),此人只怕是有人特意請來對付他們的。
“沒想到堂堂夜王殿下竟被我困于此處,倒是讓人.....”
“那文縐縐害怕的詞怎么說來著?”黑蜂轉(zhuǎn)頭問道。
“應(yīng)該是叫惶恐?!毙×骺艽鸬馈?p> “惶恐惶恐。”黑蜂學(xué)著說道。
蒼鷹那小子還覺得他無用,這不他剛從寨中出來便逮到了夜王殿下,那流寇之首的位置應(yīng)該讓他來當(dāng)才好,黑蜂想道。
離夜側(cè)頭瞥了一眼啞巴,剛才他急著要去救援,卻忽視了此處山地。
若要往外走基本上等同于全軍覆滅,往水澗里走倒是可暫時躲避。
只是要那水澗里頭無路,那也是死路一條。
他調(diào)查過啞巴,生性老實平凡,也從未與奇怪之人接觸,他當(dāng)真與流寇有所勾結(jié)?
那啞巴面露驚恐,焦急指著水澗內(nèi),還不斷拉著楚安。
“馥兒,帶著楚安先進水澗內(nèi),其余人準(zhǔn)備掩護,無路便往外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