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指的是太極宮,在皇宮西側(cè)是掖庭宮,東側(cè)是東宮,北面是西內(nèi)苑,南側(cè)既是皇城。
皇城乃全帝國的政治中心,當然這里除了官府外,還有宮坊一些地方。
三省中的門下省和中書省在太極宮內(nèi),而掌管兵、刑、戶、禮、工、吏六部的尚書省則在皇城中心偏東的幾處辦公宅院。
刑部這幾年與太子往來密切,出于公正,皇帝便把那侍女囚禁在兵部。
兵部分有職方、駕部、庫部三司,那侍女就囚禁在庫部的一間小黑屋里,暫時由百騎和庫部郎中逼供審問。
李治沒打算隔天直接過去審問,而是又等了幾天。
玩斗地主,對方出一張三,你總不能直接用倆王炸他吧?
萬事總得有個過程,李治上來就去審問,如果那侍女嘴夠嚴實,他也審不出什么東西,可如果讓百騎他們先打一頓,百般刑罰都用上,磨滅侍女的心智,然后他在出手威逼利誘,豈不是省去很多沒用的時間?
雖然有點像是在撿現(xiàn)成的,不過李治就這樣人。
至于那侍女會不會受辱自盡,那肯定做不到的,因為咬斷舌頭死不了,況且百騎乃皇宮禁衛(wèi)軍,做事非常有紀律,看守一個小小的侍女當然毫無問題。
這件事已經(jīng)交給李治處理,大理寺那邊無權(quán)涉及,自然也沒人敢胡亂賜那侍女一死。
暗殺又行不通,所以皇帝所言極是,那侍女的生死掌握在李治手里。
自從李治強奸罪這一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月了,當初在貴族圈里的八卦新聞也逐漸落幕,朝中大臣們多半已經(jīng)忘卻了,蕭瑀那老家伙在朝中也沒出現(xiàn)過,估計是和蕭雨汐一起回蘭陵蕭家了。
皇帝下過封口令,民間自然不知曉這些事情,哪怕得到點小道消息的說書人也不敢公眾議論。
囚禁那侍女已經(jīng)第六天了,正主李治一直沒出現(xiàn)。
神龍殿內(nèi),李治站在紙窗前,遙遙看著殿外陰沉沉的世界,手里攥著大紅蘋果,不時的啃上一口,“有點想去樂仙樓了。”
武元華坐在他身后的木椅子上看書,看的都是些史書人物,比如呂雉。
聽到小殿下的嘀咕聲,武元華心中忽然有點醋意,便起身打斷少年郎不良思想道:“您看外面現(xiàn)在陰云密布,好似有不散的冤屈,殿下莫不如今日去審判那賊女?”
聞言,李治吃掉蘋果,點了點頭道:“六天了,也該摧毀她的心智了?!?p> 回身將掛在墻上的唐刀取下,拍了拍刀鞘上的灰塵道:“你和我一同前去?!?p> “好?!?p> 武元華放下書籍,找了一把油傘,對,一把……
趙一驅(qū)著馬車,李治和武元華做在車廂里,一路經(jīng)過承天門和朱雀大街來到兵部。
有皇子令在身,兵部沒人會攔他。
兵部有好多房間,那處小黑屋起初是堆放雜物的,得到皇帝命令這才整理出來,把刑具什么的都準備妥當。
沒到小黑屋前,就有官員小跑著通知里面正在折磨侍女的那兩位大人。
一聽九殿下來了,百騎和庫部郎中便扔掉手中鞭子,匆忙的跑出,看到門外少年郎,不加確認的趕忙行禮道:“九殿下,臣已等候多日?!?p> 李治看著陌生的倆壯漢道:“情況如何?”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庫部郎中苦笑道:“那侍女嘴嚴的很,從未道出有誰在身后指示她,每次臣逼迫時,她都只說四個字?!?p> “哪四個字?”
他倆又互相對視一眼,庫部郎中一抹尷尬浮現(xiàn)臉龐,小心翼翼道:“還請九殿下前去耳詳,臣實在不敢說……”
李治也沒再詢問,揮退兩人后,命趙一在門口守著。
小黑屋里,那侍女的四肢被困在鐵架上,渾身上下被刑罰打的滿是鮮血。鞭痕,烙印,各種傷痕琳琳在目,身上本就單薄的衣裳經(jīng)過六天的鞭打,早已化成了幾縷布條。
李治剛進門看到近乎赤裸的女子,先是一愣,隨后用手遮著眼睛道:“快,給她披點東西,我要長針眼了……”
武元華從房間找了幾塊麻布,將那侍女裹得嚴嚴實實。
李治看沒什么問題了,便邁著步伐走到侍女眼下,踮起侍女的下巴,好好觀詳她的臉龐。
侍女大概二十歲左右,雖然臉被鞭子打的有些腫了,但五官和閻立本所畫的有七分相似。
侍女這幾日被折磨的絕望,心神飽受摧殘,要不是四肢被困住,她恨不能立刻找把剪子自殺,如今被人捏住下巴,她睜開疲憊的眸子,眼神渙散的目視李治,無力的怒罵著:“皇族龜孫……”
好吧,應該就是這四個字。
李治對著她冷漠一笑,轉(zhuǎn)過身端起桌子上的一壺茶水,倒?jié)M一杯小喝幾口道:“你在哪被抓住的,怎么被抓住的我不想知道,我只問你一句,是誰指使你的,和你見面的人是東宮的稱心,還是魏王府的張迅?”
“皇族龜孫?!?p> 啪。
武元華甩了她一耳光,“怎么,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還想持續(xù)下去?”
侍女默默的低下頭,閉上眼睛:“那就殺了我吧?!?p> “你肯定會死?!蔽湓A點了點頭道:“你是想痛快的死,還是想被折磨致死?如果能道出是誰指使你謀害九殿下,我相信你死的會很痛快?!?p> 李治將腰間的唐刀握在手里,拔出刀鞘道:“終歸是死,為何不說出來呢,難道你還有什么顧忌嗎?”
侍女不言不語,閉著眼睛好似一條死魚。
李治將腳下的木椅搬到侍女身前,手指輕彈刀身,給寂靜的空間增添一點清脆之聲,他沒再逼供,而是悠然的詢問起侍女的私事:“在進入杜府成為丫鬟之前,你有家人和孩子嗎?雖然我可能白問,畢竟戶部對你來杜府之前沒有任何詳細的記載,或許是被某人抹掉了吧,當然,不排除你是黑戶。
但我還是想問問,你還有家人嗎?”
侍女身子微微一震。
李治一直在觀察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細節(jié),“哦?你的家人還在對嗎?
還是說,你的家人和孩子在誰手里,迫不得已才陷害于我?”
侍女眼角流出一縷濕痕,“求你,殺了我。”
“你肯定會死的,但你的家人和孩子呢,你想過他們嗎?”李治接著道:“如果我有能力幫你家人逃出魔爪,并讓他們安穩(wěn)的度過一生,你可否將指使你的人告訴我?”
侍女抽了抽鼻子,憋回淚水道:“我死了,我的家人就能活?!?p> “好天真啊,難道你以為你死了,你的家人就會無事?”李治用刀指著她道:“往后余生,一但被我找到,他們會比你現(xiàn)在凄慘百倍?!?p> “不,不要?!笔膛土Φ膿u頭。
“呵呵,或許你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告訴我那人的樣貌特征就可以,我要在朝中當著百官的面拉他們的主子下馬。”李治陰冷道:“否則,待我羽翼豐滿的那天,定會活剮了你的家人。”
侍女哭泣,淚水伴隨血液嘀嗒在地上,這一時候,她心中最后的防線崩潰了。
庫部郎中和百騎的逼問多用在刑罰上,對她只是皮肉之苦,而李治的一言一語卻是直中要害。
精神上的摧殘,往往要比肉體上的更加狠毒。
侍女咽下淚水,看著李治道:“這位大人,沒人指使我,我就是看不慣皇族,就想禍害你們不行嗎?
殺了我,將我的頭顱掛在宮門口,發(fā)個告示就可以向天下證明你是被陷害的,還需要糾結(jié)什么?”
“真的嗎?”李治面色冷靜。
侍女撇過頭,忽然溫柔起來,“大人,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兒子,今年三歲,他只剩我這母親了?!?p> 李治點了點頭,“接著說?!?p> “他病了,急需錢財醫(yī)治,可我沒錢,我不想孩子夭折,唯有答應他們的要求,我的兒子才能繼續(xù)活下去,我甘愿以命換命?!?p> 李治拍了拍唐刀道:“我有,一百兩黃金夠嗎,不夠就一千兩,御醫(yī)一人夠嗎,不夠我請皇宮所有御醫(yī)給你孩子治病,只要你肯指出背后的人,并與我當朝和他對質(zhì)?!?p> 侍女凄慘的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甚好,只可惜,我并非是給你下藥之人,沒去過杜府,也沒見過你,那個侍女早就死了,尸體也找不到,精兵出宮不過是找一個和那侍女樣貌相似的人罷了,而我只是個替代的人證,沒辦法得到你的承諾……”
李治和武元華對視一眼,心神巨震。
這女子,并非那名叫穆慧的侍女?
那……
“我指證不了什么?!笔膛溃骸耙然顑鹤游抑荒堋?p> 還沒等說完,只聽嗖的一聲,一枚箭從李治眼前迅速飛過。
嚇得他瞬間冷汗直流。
遁著源頭望去,發(fā)現(xiàn)門口毫無聲息的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
“父皇?”
“陛下?”
再回過頭,那女子已經(jīng)被鐵箭貫穿了喉嚨,哽咽幾聲就沒氣了。
李世民一身便衣,威嚴的臉上平靜異常,沒有一點罪惡感。
將長弓跨在肩上,李世民抬腳走出,命令門外守護的趙一道:“將屋內(nèi)那具尸體的頭顱砍下,送到太極宮?!?p> “是?!?p> 李世民對屋子里的兩人道:“你倆隨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