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刺橫在趙玉梅心里多久沒人知道,她一向這么溫和從來不向別人訴說她的心事。
悲傷總會被時光淹沒,自從燒完第七次墳,趙玉梅便再也沒有機(jī)會去給她娘上墳,女兒家一般不允許進(jìn)墳地,這是傳統(tǒng)也算斷了趙玉梅那份傷疼,其實也只是被她掩藏起來。
土里刨食是老天賞飯,余大國本身也是不喜歡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開荒了幾畝地一直種著玉米,家家戶戶都開始種烤煙,雖說是辛苦了一點,但是比種玉米強(qiáng)。
靠著娘家的幫助,夫妻倆人也跟上大潮流種起烤煙來,蓋烤煙爐子的時候也蓋了一間偏房,原本是打算放置煙葉用,卻隨著余福的搬家打破了。
余福開開心心建了一間房搬到了村邊,按理說子女待他倆不薄,歲數(shù)也在那了,一頓全家人的餃子過后,余福帶著老婆搬出去過起了二人世界。
中屋便從此空了下來,本來也沒什么事,當(dāng)余大國有心想重新蓋房子的時候一場矛盾便開始交鋒起來,余大國原本想著慶豐慶華也已經(jīng)不小了,打算留余福那間給大哥留給侄子住,卻沒想到炸了雷。
三口人正在炕上吃飯,碰的一聲嚇得余一愣住了,兩個大人也停下筷子,想著是什么情況。
趙玉梅側(cè)著身子坐在炕邊,余大國盤腿大坐的在炕頭喝著酒,還沒等趙玉梅下地,門簾被甩開,沖進(jìn)來余大富一家四口。
王秀麗進(jìn)了屋靠在洗衣機(jī)上,后面是她的兩個兒子,最后面才是余大富,余大富靠在門框上,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這么一場陣仗不說是趙玉梅連余大國都有些不知所措客套的說:“嫂子來了,吃飯了么,玉梅快那兩幅碗筷,讓大哥大嫂在這吃?!?p> “不用了!”還沒等趙玉梅有何動作,大嫂冷冷的聲音便在倆人耳邊響起,雖說是分家了也沒得罪他們,凡事一直是有商有量的。
“老二,你要拆房從新蓋我們不攔著,中屋我們不要,誰愛要誰要?!庇啻蟾灰痪湓挍]敢說,大概是被王秀麗拉過來的。
聽到這余大國舒了一口氣,覺得也不是啥大事解釋清楚了就好了,畢竟聽說過誰家因分配不均而大吵大鬧,也沒聽過誰家因為多給吵架的“嫂子,這不是兩個孩子都大點了么,中屋留著,取個媳婦啥的?!?p> “用不著,你拆你就都拆了,中屋我們不要,慶豐慶華以后給他們置。”說完扭頭就甩著臉子離開了。
“那啥,大國你別往心里去,你也知道。。。”余大富沒有說出來后半句話,在座的眾人也都知道王秀麗的脾氣,就連余一都清楚。
就在余大國還想著跟哥哥解釋解釋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的時候。
“誰要你的破房子!”慶華梗著脖子吼到,剛吼完還沒待余大國發(fā)作,碰的一聲摔門離開了,比來的時候還要響,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余大國臉上,讓他心里十分不好受。
被一個小輩教訓(xùn),任誰的臉上都會掛不住,余大國喝了兩口悶酒,越發(fā)的感覺自己心里有口惡氣,伸手拿起酒壺的時候被趙玉梅按住了:“他爹,喝了不少了,犯不上為這點事生氣,那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咱們就自己拆唄,吃飯吧”
“爸爸,吃飯吧?!庇嘁皇遣幌矚g余大國喝酒的,喝完酒就像變了一個人。
“給我”余大國搶過酒壺,今天的酒似乎比往日更烈,熏了余大國的眼睛,灑進(jìn)了他的心里,大概是借酒消愁,過了一會余大國便醉了,癱在炕上閉著罵罵咧咧的。
“真tm d 邪門,老子老子是好心,老子問心無愧,一個小b 崽子敢這么跟老子說話,氣死老子了。”分不清他是醉了還是沒醉。
余一飯也不吃了,跑過來抱住趙玉梅的胳膊,鉆進(jìn)她的懷里,第一次看余大國這樣,嚇得他有些發(fā)抖“媽,爸是怎么了?!?p> 趙玉梅一邊拍著兒子的肩膀:“爸爸喝多了,沒事的。”
“gnmlgb 的,老子老子誰也不服,我就干他就干他,小崽子,敢這么跟老子說話?!币膊恢朗窃趺戳?,趙玉梅也是第一次見余大國喝醉了以后得樣子,一直罵罵咧咧的。
屋子里突然有些沉默,余一本身就沒有吃多久,卻再也不肯在屋里呆了,趙玉梅喂他也不肯吃,直吵著要出去玩,索性隨他去了。
趙玉梅和余一都沒拿今天當(dāng)回事,畢竟酒醒了人還是得照常過日子,只是他們沒想到后面的日子里,一家三口人就因為這個酒不知道流過多少淚。
吵架過后,兩家的關(guān)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拆完房子的磚橫在兩家中間,還是余大國一點一點碼起來的,也沒有砌墻,余大富家對此不聞不問,兄弟兩個雖說是成了鄰居,但是也就是比平常鄰居親一點了。
王秀麗再也沒有進(jìn)過余大國的家門,趙玉梅也不好意思過去,只剩下了過年的時候給嫂子問個好罷了。
余大國跟風(fēng)種了三年烤煙,挨了三年冰雹,也打碎了最后那點他跟泥土地的牽連,加上余一要上學(xué),他也立下志愿一定要蓋一間大房子,不久后就開始出門打工了,后面余一便在母親的照顧下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