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有些呆住了,還分不清是什么情況。
趙玉梅自顧自的吃著飯,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余大國在想什么,只是又要欠饑荒了。。。
從家貧如洗,到現(xiàn)在有了揚眉吐氣的房子,夫妻二人一直都在摸爬滾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
就連余一都有印象,剛到年根被債主上門的日子,只記得一壺的茶,一根又一根的煙,一直到了深夜。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人家就算準了過年才來拿錢,必經大過年的也不好意思不是,誰大過年想討個不順心那。
實打實的幾萬塊錢東拼西湊,主要是趙玉梅娘家?guī)鸵r的多,余大國這邊的親戚是萬萬靠不住的。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余大富但是一墻之隔,能借的只有一壺開水。
余一之所以記得清晰,那些日子他沒少受大伯母的白眼,甚至連兩個哥哥都嫌棄他。
最開始他還到大伯家,后面再也不去了,只是每次余家三口跑腿的怎么算都應該是他,每次他都是硬著頭皮去,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回家。
年少的他已經知道了什么叫自尊心,當大伯母用一個水舀子,倒到刷鍋水的那個舀子里的時候,他知道他是被嫌棄的那個。。。
其實并不臟,農村家家戶戶都是一個水舀子,既給鍋添水又舀刷鍋水,!除了少數(shù)講究的人家,很顯然余大富一家頗為講究。
余一每次都不想干這個跑腿的事,或是難為情或是自尊心有些。。??傊看萎斔幌肴サ臅r候迎來的都是余大國的催促,讓他不得不去。
用趙玉梅的話來講他腿快,他不去誰去,他在家里也幫不上啥忙。
更何況家里的氣氛更加讓人壓抑,趙玉梅站在地上不停地續(xù)著茶水,余大國坐在炕邊殷勤的遞著煙,炕頭上坐著一個村里的大伯,坐在那里披著衣服。
村子里的三教九流人情世故,自然不是一個孩子可以言語的,只不過出于禮貌都得叫個啥。
余一有些納悶,那晚的火是他燒的,他懟了一灶臺柴火,炕頭燙的不行,讓他頗為佩服,這個伯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穩(wěn)坐泰山一般。
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已經三個小時的虛情假意的家常,話里話外也言語不盡,無非就是一個意思,今天來就是要錢。
眼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余一撅著嘴抬頭看著母親,趙玉梅也是頗為難受,摸著余一的頭久久不能平靜。
余大國的三寸不爛之舌也口干舌燥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是兜里沒錢直不起腰來,讓他頹廢的像是一只羊一樣溫順,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虎威。
困得受不了,余一打著哈欠,余大國歇了歇,再次給客人續(xù)上茶水,搖了搖小茶壺沒有水了。
“媳婦,再給填點水。”
趙玉梅看了看余大國,幾個小時了,連母子倆陪著嘮家常都喝了幾杯水,哪里還有水了。
“沒水了”趙玉梅扣著手指頭,低著頭也不懼怕余大國的臉色。
“那你燒去還不中?。?!你死的?。。?!”余大國一邊遞著眼色,一邊聲音好了起來。
一嗓子嚇得其他人心突突的,余一再次抱住了趙玉梅的大腿,炕上的人也坐不住了。
“大國,你干嘛那,趕我走不是,你要這么折騰我就走了”,一邊說一邊做出穿衣服的架勢,從炕頭挪到了炕邊。
余大國卻沒有喜色,這是要將軍呀,連忙起身按住了他“嗨,大哥你說啥那,大哥來家里還喝不起茶水么?!?p> 炕上的人也沒有穿鞋,擺了擺手“行啦,兄弟你也不用跟我這演戲了,都過年也不逼你,你咋也得多少給點。”
余大國陪著笑,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猶如被人掐住了七寸,“哥看你說的,我湊湊給你送去。”
眼見一時半會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便也放棄了“行啦行啦,心里有這么回事就行了,我還信不住兄弟你嘛,行啦家去了?!?p> 一家三口見人家穿上了鞋,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余大國迎過去笑著說“哥你在坐會,你看真不好意思,耽誤你用錢了?!?p> 余一見那人又回過身,心里一陣陣的無奈,生怕他不肯走“還做啥呀,不坐了水也喝飽了,再坐你能管我飯還是能給我錢呀?”
這邊一臉笑意,余大國就算心里再扎心也得陪著笑臉,再生氣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哥看你說的,明天你飯點來,兄弟這也沒啥,家常菜管飽?!?p> “行啦,左右還是一句話,心里想著哥哥,走啦!”那人前腳出了門,余大國連忙在后面跟了上去送他出門。
屋里的一大一小相視一臉無奈,余大國回來后坐在了炕頭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一邊抽一邊罵“什么東西,一點都不給人活路。。?!?p> 就這樣余大國蓋房子沒少給人陪笑,他是什么人?他是什么脾氣?余一都清楚的狠。
那段時間的余大國就像變色龍一樣,在夾縫中孤立無援,作為一家之主他要強的扛著這一切。
天暖和的時候他就出去打工,收秋的時候回來填吧一些大大小小的,今年買點石頭,明年買點磚頭。
就這樣房子才有這般光景,如今就差裝修了,材料但是置辦下了,人工也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
眼見著余大國心癢癢的出了門,趙玉梅心里就像搗蒜一樣,腦海里翻著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想了一會覺得想也白想,余福是啥人扣死,她只能暗暗祈禱著,畢竟她只是個女人,眼見日子就要熬出了頭,生怕余大國瞎折騰。
余一退到墻角看著電視,他不知道飯桌上的幾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造就了后來一細列的故事。
過了一會余一心不在焉,趙玉梅魂不守舍,屋子里有些沉默。
終于余一有些按耐不住,不好意思的說“老娘,給點錢唄?”
一句話打斷了趙玉梅思緒“又要錢干啥,天天要錢,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
余一自知趙玉梅是刀子嘴豆腐心,沒了余大國他比以往更像自己,不在掩飾偽裝自己,厚著臉皮抱著趙玉梅的胳膊。
“媽,就給一點嘛,就一點”
“天天要錢要多少”趙玉梅沒好氣的說道,形成習慣了天天都想要錢,一邊說一邊卻是掏向了口袋,就這么一個孩子,夫妻兩個都不想苦了他,只不過愛的方式不同罷了。
“五毛?”
“沒有,有兩毛要不要?”
“啊。。?!庇嘁浑y受的有些失落,轉念想心生一計“娘,你給我一塊,我給你剩五毛回來?!币贿呎f一邊搶了一塊錢到手里。
給趙玉梅都逗笑了,“你娘滴,給你錢你還能剩,告訴你昂,再買辣條看我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