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空下
長生劍宗位于梁州的正東部,相較于遍地蠻夷的西部,人煙稀少的北部,倒也算的上山清水秀。當(dāng)代掌門一星劍乾元更是整個梁州為數(shù)不多的真丹期武道宗師。
當(dāng)一名武者體內(nèi)的內(nèi)力足夠,便可嘗試打通丹海與外界的壁壘,倘若成功,便可引天地精氣入體,從而在體內(nèi)誕生出那一縷先天之氣,后天返先天,這便是先天之境。力舉千斤,捉鷹拿燕,異于常人。但先天之境也不過是整個武學(xué)大道的起點而已,唯有先天之氣圓滿,素本還真,方可稱得上一方高手,而若是能順利凝結(jié)武道真丹,即便是中土的那些大門大派,也足以擔(dān)任長老之位,更別說在這荒涼的梁州境內(nèi)了。
而今乾元坐化,失去了唯一的真丹期武道宗師,這對長生劍宗來說無外乎一場地震,隨著消息的不斷外傳,梁州東部三十年的平靜遲早會宣告結(jié)束。
啪,一只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混著渣滓濺到了簡孟的臉上。
“我說過了,這段時間不準你們給我惹麻煩,誰給你的膽子?”大堂中,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正對著簡孟怒吼著。
作為律堂的二師兄,整個長生劍宗排名第六的弟子,簡孟的身份與名望在宗門內(nèi)甚至高過了一般的長老。但此刻他卻唯唯諾諾的跪倒在老人的面前,他也只能唯唯諾諾的跪倒在老人面前,因為面前的這位老人不光是他的師傅,更是律堂之主——辛陽云。
對于宗門弟子來說,他是最嚴厲的劍律,主管宗門刑罰,而對于其他長老執(zhí)事來說,面前的老人是宗門內(nèi)年齡最長的長老,親身經(jīng)歷過三十年前的巨變,沒有人不敬畏他。
地上的簡孟早以被老人抽成了豬頭,他此刻是有苦說不出,本來十拿九穩(wěn)的一件事,卻因為清平的臨陣突破而輸?shù)哪涿睿詈箨懨鳒Y那一掌更是將自己打成重傷,導(dǎo)致自己這一身傷勢完全瞞不過師傅。
“是我讓他去的?!闭?dāng)簡猛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一道洪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曹城!你不在你的劍堂“閉關(guān)”,來我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p> “何必呢?都到了這個時候,又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辛師叔,哦不對,舅舅。”對于老人的指責(zé),曹城自顧自的找了張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發(fā)冷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輕描淡寫的答道。
“為什么?”
“我叫光兒委托小孟去找陸明淵的麻煩,其實是想看看掌門真人是否真的病重,事情如果在承元殿鬧起來,以掌門的性格,終歸是會出面阻止的?!?p> 聞言,辛陽云沉默了一會,帶著些許傷感說道:“如此說來,掌門真人只怕是真的重病在身,不久于人世了?!?p> “如此一來我們的機會便到了?!敝灰姴艹锹詭d奮的說道。
“可那畢竟是掌門,三十年前若不是掌門出面,長生劍宗早就已經(jīng)沒了,無論他做什么決定,我們都應(yīng)該支持才對?!毙陵栐瓢櫭颊f道。
“那又如何,掌教對于我長生劍宗,自是恩德無量,可難道就要這樣看著掌門之位拱手與人?師叔,掌教疼愛他那兩個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掌教坐化,那么下一任宗主無外乎是這兩人中的一人,將宗門未來交到一個不足20歲的毛頭小子手里,你安心嗎?”
說著,不待辛陽云反駁,他接著說道:“前些天掌門的召集令,師叔您已經(jīng)以閉關(guān)為由拒絕了,選擇在那個時候便已經(jīng)做下了,現(xiàn)在再來談?wù)撨@些,未免太過于女兒姿態(tài)了些?!?p> 聽到這里,辛陽云的臉色變換了數(shù)次,終于緩緩點頭。
忙活了這么多,總算是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曹城滿意的放下了茶杯,起身向門外離去。
“小城?!毙陵栐泼偷奶ь^喊道。
“嗯?”
“為什么非要爭這個掌門之位不可?就算此次成功,也會對宗門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當(dāng)然是為了本宗的未來,本宗現(xiàn)在正值動蕩之際,它需要的是一個強大而又有魄力的掌門,那么舍我其誰?”說著,一道先天氣息從他的體內(nèi)流出,與之交相輝映的是曹城的整個身體,每一寸皮膚下都閃爍溫潤的光芒——素本還真大圓滿。
“只差一步,我便能踏入與掌門一樣的真丹境,無論今次產(chǎn)生多大的損失,屆時都能彌補回來?!闭f著,他便推門要離去。
“這不是實話?!崩先藫u頭說道。
聞言,曹城眉頭微微一挑,沉默了一會,才答道:“我不甘心,劍堂一脈把持劍宗數(shù)百年歷史,我的祖輩不知道留了多少的血,三十年前,為了保護這個宗門,爹娘都死了,師傅也死了,我們這一脈更是死傷殆盡,結(jié)果現(xiàn)在掌門之位卻落入一個不知道來歷的人手里,我又如何能甘心?”
“而且我恨,掌門明明有如此境界,當(dāng)年若是愿意早些出面,整個劍宗又如何會死這么多人,爹和娘又如何會死?”說到這里,他的臉甚至因為仇恨而變得扭曲。
“掌門救了宗門,救了我,我不會找他報仇,但這不代表我不會找他的徒弟報仇。”
砰的一聲,他摔門離去。
……
……
是夜,一輪明月正安安靜靜的懸于天空,抬頭一望,便是滿天繁星。
陸明淵這會正坐在山崖的一顆古樹下。這里的風(fēng)景極佳,向下眺望,能看見大半個宗門,為了方便觀看,當(dāng)年師兄專門求師傅修建了一方茶幾和石椅。每逢天氣明朗,自己便會被師兄拉到此處,聽其吟詩做賦,不勝其煩。
此刻他正坐在師兄習(xí)慣的那個位置向下眺望,視線緩緩移動,從律堂到……劍堂!
他的手里正拿著一本劍經(jīng)——長生劍典。初代祖師游歷于此,觀謫仙劍痕,隨作出此書,創(chuàng)下了長生劍宗幾百年的基業(yè)。
從祖師的其他典籍便可看出其中對這位謫仙推崇至極,嘆服其長生、自在之意。可惜,千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那道劍痕也早在歲月的磨蝕下消失無蹤。
“果然,沒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該腐朽誰也逃不掉。?!币箍障碌年懨鳒Y淡然開口說道。然后,慢慢翻開了那本劍經(jīng)。
說來也是奇怪,初代祖師分明對那位謫仙推崇至極,但那本劍經(jīng)的第一頁,寫的卻不是“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也“不是曾向長生說息機”,更不是那句“朝如青絲暮成雪”,反而是一句與謫仙毫不相干的話?!?p> “云在青天水在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