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拍了四遍,NG了三次。
第一次是因為孔捷,第二次也是因為他,第三次還是……
孔捷的扮演者叫田笠,也是一個從影十數(shù)年的老演員,不過面對著氣場巔峰的李云龍,根本接不住戲!
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單憑氣勢,就能把人給吃了!
“老李,你他媽禽獸?。 毕聭蛑?,田笠一邊擦汗一邊抱怨。
李右斌一瞪眼,道:“孔二愣子,你他娘的再說一遍試試!”
田笠縮了縮脖子,一溜煙跑了。
導演張潛在一邊欲言又止,不過終是沒敢吭聲,他是需要李右斌這種狀態(tài),但也別真走火入魔了??!
將孔捷綁起來之后,李云龍直接率領一營包圍了黑云寨,寨主嚇的屁滾尿流,舉著白旗喊投降。
李云龍讓寨主打開寨門,可他哪敢啊,外面不是機槍就是迫擊炮。
“既然黑云寨抗拒改編,那就別怪我的槍炮不認人了!”李云龍先給黑云寨扣了個屎盆子,接著大手一揮:“給老子打!”
僅僅一輪槍炮,黑云寨就焉了。
李云龍不解氣,道:“全體上刺刀,吹沖鋒號!”
好嘛,都吹上沖鋒號了……
另外一邊,政委趙剛回到了獨立團,驚聞孔捷被綁,李云龍去了黑云寨,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馬不停蹄趕往黑云寨。
可……還是晚了。
趙剛到的時候,李云龍剛一刀劈了黑云寨的二當家,就是他打的黑槍,命人砍掉了魏和尚的腦袋。
看著二當家的尸體,趙剛大腦一片空白,痛心疾首的說道:“你惹大禍了!”
第二天,李云龍從團長的位子上撤了下來,降職到一營任營長,同時記大過處分一次……
李云龍打點著行囊,準備搬離團指揮部。
“和尚,和尚,去把老子那個……”話到一半,才想起和尚已經(jīng)走了,李云龍一頓,緩緩地坐到了炕沿上,愣起神來。
茫然,和尚真的走了嗎?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出現(xiàn)的那種?再也見不到的那種啊!
懷念,李云龍?zhí)Я颂а燮?,關于和尚的過往在腦海里一一浮現(xiàn)。
初見時,他是干掉四個敵人滿不在乎的少林和尚,年紀輕輕,一臉傲氣,為了試他功夫,自己還挨了一掌。
后來他跟了自己,學了一身壞毛病,欺負個新兵,匪里匪氣。還記得在聚仙樓,端著一盤子花生米拼命往嘴里扒,傻帽,吃肉啊!
再后來在戰(zhàn)場上,打暈后背著自己從敵人的包圍中逃出來,真他娘的死里逃生啊,不過……也打掉了自己一顆牙!
再再后來……
痛苦,李云龍向上望了望,似在怨恨這個賊老天,眼睛里隱有霧氣。
和尚走了,這個過命交情的小兄弟走了,老爺們不該流淚,可確實難受啊?
最后就是自責,李云龍抿了抿嘴,微微垂下了頭,為啥我要讓和尚去師部送文件?為啥???我他娘的是不是傻了?通訊員呢?干他娘的什么去了!
這里有一個長達三十多秒的臉部特寫,從李云龍怔怔的坐在炕上開始。
三十多秒的時間里,李右斌的面部表情有四種變化,從茫然,到懷念,到痛苦,再到自責。
層層推進,層次分明,無聲之中,就將人物的心理活動若畫面一般呈現(xiàn)出來,細膩而動人。
一場戲過后,張潛帶頭鼓起了掌。
秦洛嘆為觀止。
此時的李右斌,應該是最好的李右斌,可以疾風驟雨摧石決堤,也可以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所以《亮劍》過后,李右斌成了眾人心悅誠服的李老師,亮劍的,不僅是戲里的李云龍,還有戲外的李右斌。
從十六歲到現(xiàn)在,這把劍他打磨了三十年!
獨自一人打點好行囊,李云龍緩緩走出了院子,一排排士兵寂然無聲,他們的頭狼要走了……
雪已經(jīng)停,覆蓋的漫山遍野,趙剛站在雪地中,心情就像地下的雪轍,一團亂麻。
李云龍沉默的走了過來,用一個軍禮算作告別。
“老李等等?!壁w剛喊住了他,依舊心平氣和。
李云龍駐足,看向自己最信任的政委。
趙剛走了過來,繞著李云龍走了一圈,誰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一個瞬間,趙剛忽然揮拳,將李云龍打倒在地!
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政委,第一次露出了暴戾的一面,像一頭雌獅。
“你他娘的瘋了!敢打老子!”李云龍從地上站起,聲色俱厲。
趙剛指著他,喝罵道:“你混蛋!這么個幾千人的大團,你撒手丟給我趙剛,成心笑話我不懂軍事是不是!”
李云龍沉默,他是有些理解趙剛的。
趙剛暴躁的走了一圈,又指著李云龍道:“多少仗等著咱們打?多少敵人等著咱們?nèi)ナ帐??周邊局勢那么復雜,你說!這個團,哪一天離的開你這個團長!”
“你怪誰?要不是你負傷,也沒這個事!”李云龍不依了,又道:“哼!屎盆子不能扣在我一個人頭上!”
趙剛怒氣更甚,道:“你老是指望我給你提個醒,你自己的腦子呢!人不能讓一塊石頭絆倒三回是不是!”
“你老趙說話又不憑良心了!你住院一趟,我李云龍丟了三樣東西!”
“老婆,老婆被鬼子殺了!”
“生生死死的兄弟,被土匪剁了腦袋!”
“再加上,你這個昏迷了二十三天的政委!”
“就算是塊石頭,揣在我李云龍的胸口,也該捂熱了不是?我不是鐵打的,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感情!”
“你說,你不在,我跟誰說去!”
趙剛哭了……
導演張潛第一次在片場流下了眼淚,在場的攝影、場務也有不少人紅了眼睛。
秦洛卻被李右斌深厚的臺詞功底所震撼!
剛才那段臺詞,李右斌一口氣全盤說出,就像放了一串炮仗,每一響都炸在了別人心里,讓人不自禁的心顫。
特別是情緒這一塊,宛如海浪,一浪高過一浪。
就像唱歌的時候,一亮嗓子就是高音,但越往后越高,直至把聽眾淹沒……
當天晚上,李右斌拉著何正軍和張洸北為秦洛餞行,在他那個獨立的小院,專門叮囑秦洛弄只雞。
再過一天,秦洛就要離開劇組,他的戲份已全部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