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朱由檢從床上坐了起來,臉上帶著點(diǎn)點(diǎn)的茫然。
片刻后,在萍兒的伺候下收拾干凈利落。
只見他伸了個懶腰,朝院子中的那口老井過去。今天就是七月二十一日,也就是那個倒霉的萬歷皇帝駕崩的日子。
他不知道萬歷皇帝到底什么時候駕崩,但是他知道,如果萬歷皇帝身子不好了,皇宮之中一定會亂起來。
既然如此,他只需要等待著就可以了。
片刻后,一個身上穿的干干凈凈,但是看起來有些許寒酸的小太監(jiān)低著頭來到了朱由檢的小院子里面。
朱由檢抬起頭,看著站在那兒已經(jīng)小半個時辰的雨化田笑了聲:“你站這兒做什么?難道還要本殿下親自給你安排活計(jì)?”
雨化田不出聲,這時候也的確不用出聲。
他是一個聰明人,能夠聽出來朱由檢的語氣里沒有幾分的生氣。那看似動怒的語氣里,慢慢的都是調(diào)笑。
朱由檢站了起來,看著那遠(yuǎn)處的方向慢慢的走著。
他的腳步很慢,但是看起來很是輕盈。
他的身后,雨化田也是毫不費(fèi)力的跟著他的步伐往前面走。
朱由檢看著天空之中那黑壓壓的一片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臂展開:“這馬上就要下雨了,真的是讓人不舒服?!?p> 他回過頭,看著雨化田問道;“你覺著呢?”
雨化田低著頭,弓著腰,看起來很是恭敬:“奴才覺著這雨來的倒是有幾分的蹊蹺,不過也的確是如主子說得一樣,讓人覺著不舒服?!?p> 朱由檢瞇了一下眼睛,這雨化田倒是滑不留手。
他繼續(xù)往前走著,伸出手似乎要迎接著天上的雨滴一樣:“行了,我說雨化田啊,你今兒來呢,就在我宮里當(dāng)差吧?!?p> 朱由檢回過頭,似乎是沒有看見雨化田臉上那一抹不甘心一樣:“不過么,你要是想跟著本殿下,倒也不是不可以?!?p> 他的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你要學(xué)會一件事情?!?p> 雨化田心中歡喜無比,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他并不像是這皇宮之中其他的人一樣那么蠢笨。
雨化田從來就沒有跟別人一樣隨波逐流對這朱常洛一家使臉色,他甚至從內(nèi)心的覺著,朱常洛一家早完是這天下的主人。
尤其是在昨日之后。
昨日,他干爹回去之后一臉的愁苦,言語之中似乎透漏著萬歷皇帝馬上就要不行了。
這種時候,除卻朱常洛之外,誰還能成為皇帝?
朱常洛成了皇帝之后,這朱由檢最起碼也是一個親王!到了那個時候,還愁不能飛黃騰達(dá)?
所以這時候的雨化田只是覺著一條粗壯的大腿伸在自己的面前。
他抬起頭,望著那前方板著一張小臉的朱由檢說道:“主子,敢問奴才應(yīng)該學(xué)會什么?”
朱由檢小臉驟然間便是笑了出來:“你要學(xué)會聽話?!?p> 說完這話,便是轉(zhuǎn)身緩緩地繼續(xù)朝前面走著。
雨化田默不作聲,只是點(diǎn)頭而后繼續(xù)跟著朱由檢緩慢行走。
兩人沒走多一會兒,便是到了這小湖邊,朱由檢一邊是看著遠(yuǎn)處的云,一邊是笑呵呵的。
他這時候其實(shí)心里沒想那么多,也不覺著雨化田就憑著這幾句話就投靠了他,對他死心塌地了。
沒見到真的好處之前,怎么可能有人對你死心塌地?
現(xiàn)如今他要做的,不過是在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讓他的老爹對他改變印象,甚至在東林黨里面占據(jù)一部分的支持率。
在他的老爹當(dāng)上皇帝之后,東林黨可謂是空前的強(qiáng)大。
如果能夠得到一部分東林黨人的支持,他即便是到時候沒有成為皇帝,在這朝廷之中也是會好受很多。
而現(xiàn)在,他準(zhǔn)備要做的就是博取第一個東林黨人的支持。
那個猛人叫楊漣。
這是一個能夠謚號被追封為“忠烈”的大佬。
文人的一個忠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更何況還有一個烈?
當(dāng)然,這位猛人也的確是很猛,至少在關(guān)于朱常洛以及朱由校的事情上他很猛。
可以這樣子說,如果沒有楊漣,這個皇位到底是誰的還真的說不定。
想到此處,朱由檢回過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的雨化田:“你先回去?!?p> 雨化田看著天色,又發(fā)覺似乎要下雨正準(zhǔn)備勸誡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來了這位方才說過的,要聽話。
當(dāng)即便是行禮,而后起身就走了。
天色愈加的昏沉了,云朵之上似乎有一端被打翻的硯臺一樣。
朱由檢琢磨著,時間似乎快要到了。
他坐在石頭上,臉上帶著百無聊賴的神色。
其實(shí)之前的那些都是他裝出來的。
他前世不過是一個古董商人而已,怎么可能是有什么威嚴(yán)的氣勢?
不過是見多了,所以能演出來一兩分。
朱由檢并不想要自己拼命——如果有可能,他更想當(dāng)一個富貴閑人。
可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
他不想這個民族走向衰敗,當(dāng)然,更多的是不想死。
朱由檢拖著臉坐在那兒,沒過一會兒便是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他臉上勾畫出一抹笑,看來今晚這一出大戲最重要的一個主角已經(jīng)到了!
朱由檢慢悠悠的坐起來,走到這小路的正中央。
要去他爹那里,絕對是不可能離開這一條路。
事實(shí)上,朱由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這個重要的人,因?yàn)樵谑窌嫌涊d的,這個夜晚找他爹身旁那位大太監(jiān)王安的是楊漣身邊的人。
他只是奮力一搏。
若是能夠遇到自然是最好的,若是遇不上,那么王安去他爹那里也要經(jīng)過這里。
到了那個時候,他跟著王安一同前去也就是了。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么多也沒什么用,因?yàn)槟俏淮罄胁]有按照史書記載的那樣派人來,而后跟在了王安的身后,似乎是要親自來勸說。
天色更昏沉了,似乎片刻后就要有小雨落下來一樣。
朱常洛身邊的大太監(jiān)王安神色著忙,他知道自己身后跟著的這個人很重要。他所帶來的消息或者說意見同樣很重要。
若不是王安不敢在這時候搶功勞,他一定會替這個人傳話。
而這時候,神色匆忙的王安看到了走在小路上的朱由檢,臉上露出一抹驚訝,這位爺在這兒做什么?
當(dāng)即便是上前去:“殿下,看著天兒似是馬上要落雨了,您在這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