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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我半晚安睡

第七章 要多刻意才可重生

換我半晚安睡 余八怪 2086 2019-06-18 21:34:22

  不知道車開了多久,從白天到黑夜,他在半夢半醒之間亂了分寸,好奇恐懼失落懷疑不斷交叉登場,他環(huán)著手才感覺舒適一些。車一路駛行,路過霓虹重影,又駛到郊區(qū)無人,終于在一排別墅區(qū)停下,

  “南南,到家了。”

  家,還真的是家嗎?母親討好的語氣給他介紹著家里的點點滴滴,他卻一字未聽進去。繞來繞去他的臉上愈加不開心,母親察覺到,想著也許只是累了,更加熱情的帶他去洗漱,催促他睡覺。關(guān)上門,他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松一松。足夠大的臥室里堆滿了各種車的模型,父母對他的認知似乎還停留在很多年前,他躺在過分柔軟的床上,卻十分不習(xí)慣。索性拉開窗簾,對著外面的月亮哼起了周杰倫的《簡單愛》。

  “我想帶你回我的爺爺家,一起看著日落,直到我們都睡著……”

  她今夜也會失眠嗎,他想著她,看著窗外的月牙,想著,還好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今夜,以后,他和她都始終看著同一個月亮。第二天早上,他被母親拉著到一桌早餐前,母親不停的說到,

  “南南,這個好吃,你嘗嘗,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吃。”

  很快,面前的碗就盛滿了小山高的食物,母親有些局促,他看著她臉上生疏而刻意的笑容,心里有陣心酸。他低著頭不停的吃著,母親看著他大口吃飯的樣子,感覺小時候那個南南又回到了自己身邊,輕輕地擦拭掉眼角欣喜的眼淚,那一秒,尷尬的氣氛終于被劃破了,就如,他終于決定劃破兩個世界的的界限從舊的世界走向新的世界。

  鱗次櫛比的街景,吵嚷喧鬧的人群,五光十色的夜景,父母急切的將一切好的東西擺在他面前,他們給他買四位數(shù)的衣服,吃下以前一年收入的酒席,將他安置于空蕩蕩的別墅里,早晚轎車接送,隔著車窗看外面的一切,很多時候他都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電影里的主角,只需說好臺詞,不用刻意帶上情緒。只是每當夜晚,鎖上房門,他就像電影里的假面人,終于可以任性脫去面具。他開始失眠,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只是一個夢,也許再睜開眼就能回到那個潮濕落后的小鎮(zhèn)。當五感盡失的瞬間,他才暫時得以脫離。他不曾跟任何人提及過,對于新世界他有多么惶恐多么挫敗,他很少說話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他害怕自己與周遭人格格不入的口音,他故作淡定的姿態(tài)僅僅只是因為他在觀察旁人怎么做然后依葫蘆畫瓢,那種強烈的無歸屬感讓他陷入深深的舊事里麻木自己,用那以往的美好來治愈當下的所有。時間一分一秒一刀一刀,剔除了他以往的模樣,剔出了一個新的聶南。

  父母闊綽的捐了一筆,城里最好的高中就五星級別的把他迎了進去,即使他一年未進學(xué)校也不是阻礙。要說對學(xué)校有所期待,那就是他和她的約定。當他站在新生名單前反復(fù)核對了幾次之后,終于確定她沒來赴約。他失望的告訴自己,也許就連她,都是他夢里杜撰出來的人物。生氣敏感而又自卑的他決定要改頭換面,封存之前的人生,徹頭徹尾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他穿著每天一換從不重樣的籃球鞋,戴著最新款的耳機,去了很多次周杰倫的演唱會,吃遍了所有高檔餐廳,嘗試過了所有以前不曾有過的事物。這一年里,他足足長了十五厘米,母親欣喜的歸功于城里的營養(yǎng)好,緊接著,父親一臉嚴肅的對著母親說,

  “以后別老提城里,城里的,你以后就是城里人,別這么沒有見識?!?p>  母親唯唯諾諾的點頭,他在一旁聽著這段對話,心底埋藏的秘密又被翻了出來,同理的羞愧帶來了暴躁,他轉(zhuǎn)頭進了臥室。他知道,他們是要徹底斷了自己的根,洗清一切曾讓他們低人一等的背景。而他,也不知不覺變成了一路人,他最討厭最瞧不起的原來只是他自己。他將自己深深埋進枕頭里,

  “安貝,你真的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

  “安貝,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

  “安貝,如果你是我肯定能做得很好吧?!?p>  “安貝,安貝,安貝?!?p>  她成了他在欲望與現(xiàn)實里找不到方向時候不會放棄的最后一個堅持,她成了他在人生沮喪巨變世界里唯一的解藥。他生氣,他害怕,他又不停的期待,當他終于肯承認是自己太過懦弱才虛無的將自己所有情緒加在對她赴約這件事上時,他痛哭了一場。那之后,他慢慢主動調(diào)整自己,這一回,他必須成熟起來。

  高一結(jié)束時,他已長到一米八,成為?;@球的主力,周圍已有一幫與他一樣家境優(yōu)越的兄弟,沒有人問過他過往,也不曾在意過他的過去,他漸漸成為了聶子,不再是小南。高二開學(xué),他已能被人從人群里輕而易舉的關(guān)注到,開始有女生給他遞各種紙條和禮物,他一一回絕,兄弟們問他是否看上了誰,他總笑著說,并沒有,只是覺得這樣挺酷。他為人仗義,漸漸地又曾為了領(lǐng)頭人物,友情的幫助激活了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的強大適應(yīng)能力,他終于就像一個土生土長的城里孩子。

  那晚兄弟過生日,一群人吃完飯后在KTV里嘶吼,不知是誰點了周杰倫的《開不了口》,歌一響起,

  “才離開沒多久就開始

  擔心今天的你過得好不好

  整個畫面是你

  想你想得睡不著

  嘟嘟嘟那可愛的模樣

  還有你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的快樂是你

  想你想得都會笑

  沒有你在我有多煎熬”

  他的胸口就止不住的疼了起來,他靠在沙發(fā)上,那一個個字都打在他的心上。她還好嗎?她會不會偶爾也像他這樣想著她,越往下想他越想沖回小鎮(zhèn),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只為看她一眼。在與這種沖動不斷的抗衡中,他最后還是忍住了,他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他,她也許也不是當初的她了,他們之間或許早就物是人非??墒牵驮谒妥灶欁栽挼臅r候,她卻這樣扎眼的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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