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醫(yī)師,南尋現(xiàn)在還是有嚴重的眩暈感,這到底是什么原因?”診療室里,鐘晴問。
“他這情況比較特殊,與以往所見過的患者癥狀都不同,目前已排除腦病變暈厥,心臟性暈厥,患者除了血糖低以外,未發(fā)現(xiàn)其他異常?!敝髦吾t(yī)師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她叫江玲。
“意思是怎樣?”通常找不到原因的病情反而更令人擔心。
“你別擔心,照目前情況來看,患者并無異常,眩暈應該只是后遺癥,需要臨床觀察,具體情況要看觀察結(jié)果。”江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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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尋躺在床上,既不能起來,睡又睡不著,就算坐起身,也會有一陣眩暈,只能等那陣眩暈過去,然后就恢復正常,當頭一轉(zhuǎn)向兩側(cè),又會有短暫的眩暈。
他感覺十分難受,這簡直要命。
夕陽照在窗玻璃上,在墻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南尋望著那圈光暈,他從來沒這樣仔細去看過夕陽照進窗里的景象。
中午,班主任來看他,“南尋,你要快點好起來,明天就考試了,你可不能在這時候出茬子啊?!边@是她臨走時說的。
天漸漸黑了下來,白色的燈光下,室內(nèi)顯得有點冷清。
他閉上眼睛,將身體往另一側(cè)轉(zhuǎn)動了一下,這樣躺著,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母親回去了,她說要在家里熬點湯給他補補身子。
又傳來了開門聲。
這門一天不知道開多少次。
他懶得睜眼,他太累了,是睡累的,他覺得這好象有點荒唐。
“你好點沒有?”很輕很輕的帶著試探性的聲音。
他驀然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那一身淡黃色的長裙。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那雙動人的眼睛里,帶著一絲絲歉意。
“哦,沒有,我只是閉目養(yǎng)神。”他趕緊回答,“你怎么又來了?”
“我只是想到你在這里一定很無聊,所以我特地帶了幾本書給你看,”她拿出幾本書,“順便買了點水果?!?p> “你別說,這里還真悶,如果在這呆上一星期,我肯定會悶死的。”南尋道。
“所以呢,我就幫你帶了幾本書過來啊,打發(fā)時間最好的方法就是看書。”如詩道。
她又打開一個膠袋,是一袋蘋果,“我削個蘋果給你吃吧。”她說著,從膠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折疊刀,削了起來。
“謝謝?!蹦蠈ふf著,閉著眼睛,坐了起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還好,這樣沒有那該死的眩暈。
他拿起書,《簡愛》,《邊城》,《唐詩宋詞》,《倚天屠龍記》,《浪花》。他不禁苦笑道:“你這是準備我在這長住嗎?”
“哦不,”她一只手捏著蘋果兩端,輕輕的轉(zhuǎn)動,一只手將刀定在蘋果表面,果皮一圈圈從蘋果上剝離,“我只是不知道你喜歡看什么書,所以多拿了幾本。”
南尋將書放在床頭,看著如詩道:“你家里很多書嗎?”
“是啊,我家的書都可以開書店了,不,應該說書店都沒有的書我家都有?!彼龑⑾骱玫奶O果遞給他,笑著道。
“哦?”他接過蘋果,說了聲謝謝,然后又問道:“這么多書,要看完得花多少時間啊?”
“我不知道,那都是我爸爸買的。”
“你爸爸?”
“是的,他是一個作家,”一說到爸爸,她就兩眼發(fā)光,“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爸爸。”
南尋笑了。
“你笑什么?”如詩瞪著眼,一副不滿的神情。
“我在想你爸爸是什么樣子?!蹦蠈さ馈?p> “什么樣子?”如詩還是瞪著他。
“他肯定是一身長袍,手拿折扇,每次看到你,都是一手撫著頜下長須,一邊搖頭晃腦道:‘孺子不可教也’。”南尋邊說邊用手做著捋須的動作,一手拿著蘋果,裝作扇扇的樣子。
“噗嗤,”如詩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一邊笑一邊道:“我想你在家你爸肯定常這樣吧,要不你怎么學得這么象?”
“我爸是個生意人,他很忙,很少關(guān)心我的學習情況。”頓了頓又問道:“那你爸是不是對你的學習要求特別嚴?”
“是的,但可能是我真的天生不是個讀書的料,就算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我一看到那些公式啊,解析啊什么的,頭就暈了,他在幾番努力無果后,就徹底放棄了,不再勉強我了?!比缭姷馈?p> “在我的想象里,父母是教師或文化高的,兒女應該也都是學習尖子,看來也不盡然?!蹦蠈さ馈?p> “我的愛好就是文學,其他的就一般般了,我爸說,這可能是遺傳吧?!比缭娦Φ馈?p> “你說了一大堆你父親的事,怎么沒聽你提起你的母親?”
如詩笑容突然消失了,她用紙不停的擦著削蘋果的小刀,低著頭,不再出聲。
南尋感覺到了她的變化,心想不妙,八成是踩到雷區(qū)了。
他想轉(zhuǎn)移話題,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過了一會,如詩抬起頭,道:“該吃晚飯了,我要走了,要不我爸該到處找我了。”說完也不等南尋回答,就轉(zhuǎn)身匆匆而去。
鐘晴推開門,就看到南尋正靠在床背上發(fā)呆。
“是誰來過了?”她看了看桌上,還有南尋手上那吃剩半邊的蘋果,問道。
“哦,一個同學,媽媽。”南尋回過神來。
“來喝點湯,我煲了你最愛喝的豬尾湯,”鐘晴看了看他,“把這蘋果扔掉吧。”她說。
“哦,不,不要浪費?!彼趦煽诎咽O碌哪前胩O果吃得干干凈凈,才將那剩下的核不舍的扔進了垃圾簍。
***
江玲剛沖完涼,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小瑤。”江玲按下免提。
“姐,出來坐坐。”手機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明天還要上班呢?!苯徇呌妹聿林^發(fā)邊說道。
“出來吧,我都十天沒見你了,飄香閣,不見不散?!闭f完電話就掛數(shù)了。
***
飄香閣。
江玲到時,江瑤早就在等著她了。
“要不要來杯咖啡?”江瑤問。
“不了,我怕等下睡不著,明天還要上班呢,要杯果汁吧?!苯岬馈?p> “你每天都那么忙,想要見你都要預約了?!苯幍馈?p> 果汁很快就上來了,江玲輕輕啜了一口,然后道:“昨天醫(yī)院接收了一個患者,突發(fā)昏厥,今天早上才醒,我昨晚都沒睡好。”
“哦,沒什么事吧?那患者。”
“現(xiàn)在還在觀察中,他情況倒是很特別,經(jīng)檢查,沒有任何病癥,按理說,不應該這么嚴重,可是他現(xiàn)在都還不能站起來。”江玲搖了搖頭。
“可能是歲數(shù)大了,身體虛弱吧?”
“什么歲數(shù)大了?才十八歲。”江玲道。
“那是不是還有其他未發(fā)現(xiàn)疾病?”江瑤問。
“沒發(fā)現(xiàn)。”江玲想了想又道:“我在詢問中得知,他在近一個月來,總是重復做一個相同的夢,我想是因為這個原因?qū)е律窠?jīng)衰弱吧?!?p> “哦?”江瑤來了興趣,“一個月做同樣的夢?”
“他說是這樣。”
“什么夢?”
“他說夢中老是有一個黃裙女子對他說:凌風,我是戀塵,你要記得我,我一定要找到你?!?p> “凌風?戀塵?怎么好象有點耳熟,好象有點印象。”江瑤努力的回憶。
“你現(xiàn)在怎么樣?你那心理咨詢室生意還好吧?”江玲問。
“還好吧,現(xiàn)在這個社會,節(jié)奏太快,很多人心理上都有點想不通,各種各樣的心理疾病太多了。”江瑤道。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江玲便告辭而去。
江瑤一個人坐著,輕輕啜著咖啡,心里在極力回憶:“凌風,戀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