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是個肥胖的中年婦人,一身花花綠綠,燕青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公雞。
破院子是他們?nèi)撕献獾?,眼前的婦人正是房東。
這是要來收租了。
“王姐好?!毖嗲噙B忙露出八顆牙齒堆笑打招呼。
王嬸聽到燕青的稱呼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剛揚起,又意識到什么,當(dāng)即板起臉:“問好也沒用,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p> 說著將肉呼呼的胖手伸至燕青面前,掌心攤開向上,意圖不言而喻。
“呃。王姐,您看要不要進來坐坐?喝杯茶……”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不用了,你們這能有什么好茶,趕緊交錢,我還要去下一家呢。”說著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胖手又往燕青面前伸了伸。
“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這現(xiàn)在沒有錢,等他們兩個回來,我們湊湊,明兒給您送去?!?p> 王嬸眉頭皺起,這才上下打量了燕青,看著燕青蠟黃無血色的臉,似是想到了什么,揮揮手:“好吧好吧,每個月都要拖,明天一定要拿過來?!?p> 說罷轉(zhuǎn)身搖晃著肥胖的身軀離開小破門。
“一定一定,王姐慢走……”燕青朝王嬸的背影揮了揮手。
一分錢難死英雄漢啊。
燕青無奈嘆了口氣,“吱呀”一聲艱難地將破門關(guān)上。
嗯,天氣不錯,煩心事就不要想了,對了,蘇瑞二人這幾天挑燈夜讀,燈油似乎快沒了吧。
一直呆在破院子,是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于是回身走進房間,翻出一串銅板,往街上去了。
……
……
……
自古京城皆繁華,街上行人來往,小孩嬉戲打鬧,小販吆喝,車輪滾滾,馬蹄得得。
悅來酒樓坐落于京城一條極其繁華的街道上,錢放與孫礙所在的包間位于其上三樓臨街的位置,包間窗口正好可以看到街景。
此刻房內(nèi)一個仆從貼墻而立,他面色慘白而隱忍,全身已經(jīng)被汗濡濕,身上幾處都插著小飛刀,正緩緩滲出鮮紅的血液。
而他身后墻上更多的飛刀被深深嵌入其中。
“咻”一陣破空聲再次迎面而來,飛刀不幸再次擲中仆從上臂,仆從面容扭曲了一下,卻不敢發(fā)出聲音。
“孫兄,你這是喝高了??!”錢放伸手拍了拍孫礙的肩膀,搖了搖頭。
“孫礙的面容有些掛不住了,滿臉漲紅道:“這玩法著實無趣,我們換一種更好玩的。”
錢放笑笑:孫兄想玩什么?”
“讓他頭頂酒杯走動,誰能將酒杯擲中而不傷到人就算贏?!睂O礙指著對面的仆從說道。
一旁撫琴侍女聽見此話,又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仆從,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而那仆從卻已經(jīng)崩潰,跪地痛哭:“公子饒命!”
求饒聲讓孫礙更加煩躁:“沒用的東西,滾一邊去?!?p> 說著甩出飛刀,這次準(zhǔn)度不錯,將仆從的喉嚨割開,那仆從應(yīng)聲而倒,汩汩鮮血噴涌鋪開地面。
“哎,不錯不錯!”孫礙撫掌笑道,又皺了皺眉“這就死了,掃興?!?p> 對于死去的仆從,孫礙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指了指另一個仆從道:”你去?!?p> 那仆從臉色刷白,“撲通一聲”連連磕頭求饒命,卻忽聞耳邊天籟之音響起。
“慢著。”錢放出聲阻止:“不需要他們?!?p> “謝錢公子……”仆從對錢放連連磕頭。
“滾?!睂O礙一腳將仆從踢開,轉(zhuǎn)向錢放,一臉疑惑,“錢兄不必為這些奴才惜命,再買就是,錢兄以為如何?”
錢放笑而不語,轉(zhuǎn)身踱步至窗口處,伸手往街道一指:“他們?!?p> “好主意!”孫礙撫掌放聲大笑,“錢兄實乃妙人?!?p> ……
……
……
燕青望向遠處半落的夕陽,晃晃悠悠準(zhǔn)備往破院子去,不想剛轉(zhuǎn)過街角,職業(yè)鍛煉出來的警惕性讓她注意到一絲不尋常,登時心頭一凜。
緊接著,幾米開外一聲慘叫響起。
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男子右手捂著左手大臂,其上赫然插著一把飛刀。鮮血蜿蜒流下染紅了他的手指,而男子正抬頭望向一家酒樓高處,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周圍行人也駐足或抬頭或指指點點或議論紛紛。
燕青視線隨之轉(zhuǎn)向酒樓高處,只見兩個華服男子站在三樓窗口,一臉興奮地望著樓下受傷男子,其中一人還手舞足蹈,全然不顧街道上行人的異樣眼光。
好囂張……
沒待燕青感慨完,又是一柄飛刀自一華服男子手中甩出,目標(biāo)正是街上行人。
一陣驚呼響起,行人四處逃散。
眼看飛刀就要擲中一路人,燕青伸手往身上一摸,轉(zhuǎn)手一擲,那被灌入內(nèi)力的銅板朝著飛刀疾射而去?!斑燕ァ币宦?,飛刀被打偏落地。
四周再次一片驚呼,但行人已不敢繼續(xù)停留,慌忙逃離。
錢放沒想到居然有人出手阻攔,視線向下掃射,街道上行人慌張四散,但見一十四五歲少年立于街角處,一動不動,正抬頭望著他。
夜幕將至光線已朦,不知為何,錢放硬是從那模糊的臉上看出少年嘴角隱有笑意,似在嘲笑自己。
錢放大怒,這次灌入內(nèi)力再次甩出飛刀,速度極快,簡直令人避無可避。
錢放滿以為能看到那小子血濺當(dāng)場,不想……
只聽自己頭上“鏘”的一聲,發(fā)冠已然被擊碎,頭發(fā)散落下來,錢放瞬間背脊發(fā)涼,驚出一身冷汗。
若是這暗器再往下一點……
錢放不敢再想下去。
一旁的孫礙嘴巴大張,一臉驚疑不定看看已然空蕩蕩的街角,又看看錢放頭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錢兄何時吃過如此大的虧?這是第一次吧?
待緩過氣來,狼狽至極的錢放從地上拾起一枚銅幣,見此他臉上又羞又怒,將銅幣狠狠砸向地面:“我一定要殺了他,給我搜!”
一直在旁噤若寒蟬的仆從們此刻如蒙大赦,內(nèi)心歡喜卻一臉嚴(yán)肅地領(lǐng)命而去。
……
……
……
街上早已不見人影,只有地上滴滴鮮血提示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街道盡頭,馬車內(nèi)慕容景目睹了全程,視線一直停留在燕青剛才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
良久,他抬頭望了望錢放他們所在的窗口,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情緒,緩緩放下車簾,吩咐小六:“走?!?p> 小六應(yīng)聲是,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馬頭駕車駛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