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爹爹很快就會來帶你出去了?!鳖^頂?shù)哪泻⒆舆€在嘰嘰歪歪個不停,七魅嘆了一口氣,出聲安慰。
果然,七魅的話就像是給白柳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一樣,他的情緒一下子就穩(wěn)定了下來,只不過還在不停地咒罵鬼蠱門。
“你都不知道,那個曲寒清,簡直是大魔頭!”白柳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七魅還是一副淡定非凡的樣子,不由得努努嘴,“七魅,你的家人什么時候來接你???”
家人?七魅冷笑了一聲。
她哪里還有什么家人?
“都死了?!逼喵鹊恼Z氣平淡無波。
“啊......”白柳似乎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他瞳孔微縮,突然有點(diǎn)后悔。
“對不起——”
“七魅!”
白柳剛出口的道歉,立刻就被西廳侍女的呼喚聲給壓了下去,七魅把手中剩下的半個石榴放在窗臺上,朝白柳無所謂的揮揮手,向山下走去。
“白公子的事情,你也太調(diào)皮了一些?!蔽鲝d侍女看著七魅微微皺眉。
“我攔不住他?!逼喵饶ㄈプ旖钦瓷系氖裰?,淡淡的開口,仿佛發(fā)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
西廳侍女嘆了口氣,想到接下來她要面對的事情,還是忍不住開口關(guān)照了一番,“一會兒見到了門主之后,說話千萬要謹(jǐn)慎,也不可再像這樣耍小性子了?!?p> 聽到西廳侍女這樣苦口婆心的樣子,七魅眸底閃過一絲的感動,不過因?yàn)檗D(zhuǎn)瞬即逝,所以西廳侍女并沒有看見。
這就叫耍小性子了?她不過是在短暫的發(fā)泄對鬼蠱門的仇恨和無處壓抑的怨恨罷了。
看七魅這樣消極的樣子,西廳侍女還想要多言幾句,可是已經(jīng)走到了門主的書房門口。她抿唇猶豫了幾秒,安撫的壓了壓七魅的肩膀。
“門主,七魅來了?!?p> 隔著古樸的雕花木門,曲寒清的聲音顯得低沉又迷離。
“讓她進(jìn)來吧。”
七魅聽著這個語氣,微微挑了挑眉。
這個曲寒清,似乎和白柳描述中的那個陰冷的“娘娘腔”不太一樣啊。
緊閉的木門從里面打開,西廳侍女垂首站在七魅的左前方?jīng)]有動。
詫異間,七魅只感覺到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在推著自己朝前走,眼看著就要走進(jìn)書房了,七魅咬緊了牙關(guān),將左腳橫跨在右腳之前,想要用自身的力量抵抗住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房間里傳來一聲輕笑,七魅只覺得背后的壓迫更緊。
西廳侍女聽到身前的聲音,微微抬起頭來,奇怪的看著七魅的舉動,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卻又生生忍住。
從來沒有人,敢在門主面前反抗。
看來剛才一路上和七魅說的話,她都沒有聽進(jìn)去!
七魅只覺得心臟被一只手攥的死緊,眼前也隱隱泛出紅色的陰影。
她甚至能夠感到,背后那些已經(jīng)反復(fù)結(jié)痂的傷口,又重新爆裂開來,唯有那深深的刺痛感在支撐她不要倒下去。
不可以!
她怎么可以屈服在這樣一個讓她從心底里厭惡的人的面前呢!
“噗.....”
七魅喉嚨一熱,腥甜的血液從唇角溢了出來。
身子軟下的一瞬間,背后的那股壓力也突然消失了,她一下子朝后跌坐在地上。
眼睛半睜半閉之間,她感覺到一股勁風(fēng)撲面而來,一雙藏青色的長靴出現(xiàn)在眼前,隨后她渾身一輕,已經(jīng)被人抱了起來。
七魅感覺有一道輕柔從背心涌入,讓她體內(nèi)翻涌的氣息慢慢平息了下來。
背上溫?zé)岬挠|感讓她猛地瞪大眼睛,連忙抓緊了衣領(lǐng),向中間攏了攏。
鼻息間滿滿的都是屋內(nèi)燃香的味道,七魅抬眼望去,只能看到男人削減的下巴,還有說“妖媚”也不為過的一雙丹鳳眼。
“門主贖罪。”西廳侍女看到這樣的場景,早就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聲線發(fā)抖又焦急。
曲寒清淡淡的掃了一眼西廳侍女,將七魅牢牢的抱在懷里,大步一跨,轉(zhuǎn)身就回到了書房。
書房很寬敞,兩邊的墻壁上分別掛著“梅蘭竹菊”四幅黑白水墨畫,正對著書房大門的地方有一個博古架,上面單單放著一把青色鐵鞘的長劍,劍穗的流蘇搖搖晃晃,一直垂到桌上。
七魅被放在進(jìn)門右手邊的貴妃榻上,半坐著,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人。
哪怕到了這樣的情地,她依然不愿意跪著,哪怕這樣能讓自己舒服一點(diǎn)。
從葉家的滅門,到老乞丐因?yàn)樗缓χ?,她摸著背后異樣生長的紋路,就暗下了決心。
她七魅此生,不拜天地,不信神佛。
也不跪任何人。
沒有了爹娘,沒有了朋友,甚至連這副身體,現(xiàn)在也不屬于她。
七魅唯一想要保住的,就是這一副膝蓋了。
曲寒清薄唇微挑,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此時更是顯得冷清又刻薄。
在這樣的天氣里,他穿著寶藍(lán)色的直襟長衫,外面罩著一件淺白色的薄衫罩衫,倒是和白柳口中描述的那個“唇紅齒白,翹著蘭花指,扮演小娘子樣”的曲寒清,差的天上地下。
作為鬼蠱門中唯一的男性,在沒有親眼見到曲寒清之前,就連七魅也是下意識的將他定義為“娘娘腔”的。
“你不怕我?”曲寒清走近了兩步,聲線低沉,還帶著一絲說不盡的意味深長。
七魅胸口的氣息還沒有完全平復(fù)下來,她吃痛扯了扯嘴角,發(fā)出“嘶”的一聲,倔強(qiáng)又無畏的眼神迎上曲寒清。
“看你的狀態(tài),好像已經(jīng)將半個月前的那場大火,給忘個干凈了?倒是好興致的將我的祭祀大典攪的一團(tuán)糟。”曲寒清面無表情的猛戳七魅的痛處,果不其然看到她的身體緊繃了一下。
忘記?她怎么可能忘記?
她恨不得將那份痛徹心扉的血紅和火光刻進(jìn)她的心臟,日日夜夜的提醒她,用疼痛來喚醒仇恨。
“那不是我?!逼喵鹊难凵裰懈‖F(xiàn)出了不屬于這個年紀(jì)的狠辣和執(zhí)念,瞳仁更是亮的宛若夜空璀璨的星辰。
曲寒清沉默了兩秒,將手重新放于胸前。
“很好?!?p> 曲寒清的城府有多深,他就有多了解女人。
單憑七魅的這一雙眼神,他就已經(jīng)能夠確認(rèn)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誤。
“那你可知道,武林中人為何想要置我于死地?”曲寒清循循善誘,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