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纓頹廢了大半日,不吃不喝,傍晚時分她覺得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才總算換了身衣服下樓,還帶上自己的畫冊和畫筆。
她并不是那么自怨自憐的人,她覺得父母還是愛她的,父親這次打她是在擔(dān)心她遇到危險,雖然他們愛的方式不是她想要的,但不代表他們不愛她,不是嗎?其實暖纓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習(xí)慣了替父母辯解。
她隨便吃了些東西,一路走走到太陽變得橙紅橙紅的,哪怕直視都不再刺眼,今天沒有晚霞,只有孤零零的太陽,暖纓覺得有些可惜。
然后她看到對面的樹下有只死去的麻雀便停了下來,站了好一會,然后找了個位置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畫畫。許久后,她又收起畫筆,站起身往回走了,但走了沒幾步又停下把剛才的畫紙撕了下來,疊成紙飛機,扔到了樹下死去的麻雀身邊。
不遠(yuǎn)的人行天橋上,胥夜一直看著女孩,他知道她是誰,也因此多注意了幾分,覺得她有些怪異。女孩走遠(yuǎn)后,他來到那棵樹下,看到麻雀,然后撿起了旁邊的紙飛機,展開。
大樹,夕陽,死去的鳥兒,一條延伸的路……畫得很美,卻又透著幾分蒼涼,然后胥夜看到后面的那行字,“你也看不到光,看不到方向,更看不懂這個人間,對嗎?!?p> 暖纓覺得好不容易有些興致想畫些什么,沒想到畫著畫著興致又淡了下去,心像被什么攥成團,讓她透不過氣。
她回了家,翻了會書,又彈了會琴,還特地?fù)Q了身舞蹈服,打開音樂練了會舞,甚至去冰箱找了幾樣菜琢磨學(xué)著做個飯,但她每一樣事情都做不下去,最后跟自己妥協(xié),躺在床上睜著眼發(fā)呆,她什么也沒想,腦子里什么也沒有,可當(dāng)她回神發(fā)現(xiàn)父母都已經(jīng)回到家而且睡了。
胥夜把那張畫紙收了起來,還在樹邊挖了個坑把那只麻雀給埋了,弄完后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也很怪異,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回家。
春節(jié),暖纓父母總算把店關(guān)了門,在家張羅著過年的事,暖纓會跟著一起打掃衛(wèi)生,一起去買年貨,貼了對聯(lián)。她覺得一切似乎沒有那么糟,父親還給母親和她都買了新衣服,他每天都會在家,年三十的晚上他們張羅一下午做了很豐盛的年夜飯,大家還一起看春晚。
暖纓覺得也許是自己誤會了,父親并沒什么不一樣,年初二開始,她跟著父母去了許多親戚家拜年,每年都如此,那些親戚許多她都叫不上名字,母親會提醒她該怎么稱呼,但到了下一年她依然不記得他們誰是誰。
因為暖纓不喜歡,不喜歡的人她總是很難記住。暖纓沒有兄弟姐妹,她也理解不了父母和他們的兄弟姐妹之間的來往意義在哪里。他們聚在一起,總是在說別人家的誰怎么了,別人家的媳婦又怎么了,誰家今年發(fā)了財,誰家倒了霉。
他們還總是會拿自己的孩子來相互比較,他夸你家的長得好,你說哪里,光長得好有什么用,你家的那個才厲害,聽說又考了年級第一呢。被反羨慕的那家人則又會說,只是碰巧發(fā)揮得比較好而已,平時也是頑皮得很。暖纓每次都只安靜的聽,從不插話,如果被提起,她就笑笑。
春節(jié)過后暖纓很快又要離開,她快開學(xué)了。這些天她放松了許多,她其實也不喜歡總是會難過的自己,所以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更愿意一個人待著——并不想讓自己的負(fù)面情緒影響到其他人。她收拾了一會,準(zhǔn)備去外面買點東西,然后還想去找胥陽玩一會。
只要是暖纓找,胥陽總是沒脾氣的跟著,暖纓說她又得走了,所以來看看他。胥陽一開始還在為暖纓之前不搭理他的事悶悶不樂,聽她這么說,又突然想開了,算了,至少她要走還是記得我,算了誰讓她是女孩子,算了算了說不定她都不知道我生氣了。
胥陽其實一直贊成暖纓去國外,他不想暖纓和她父母生活在一起,他說不好為什么,只覺得那樣的父母實在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