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到底擰不過大腿，再如何忿忿不平，兒外科的醫(yī)生們還是又回到自己崗位，原來的科室副主任暫代了老李原先的管理部分。
醫(yī)院派去慰問家屬的人被小劉父母擋在門口，家屬表示，他們要的是公道，是公開道歉，而不是這樣形式化的虛假不堪的關(guān)心。
科室的同事想自發(fā)組織去看他們，且托簡空領(lǐng)頭。
簡空同意了，她知道大家確實想去盡份心意，可又暗暗擔(dān)心醫(yī)院領(lǐng)導(dǎo)層會不滿，而由她帶頭——她一不為錢二不為名，因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的關(guān)系還不能讓她走，倒沒人能奈何她。
由于家屬要求尸檢，葬禮一直沒辦。周末時，她帶著幾個平時和小劉來往比較多的醫(yī)生和科護士長去到小劉家里。
小劉家住在一個零零年左右建的小區(qū)，不同于現(xiàn)在的樓盤，每棟樓只七八層高，也沒有電梯。
“小劉是去年才攢夠首付買的房子，二手房，買完就沒錢裝修了，為了這里的學(xué)區(qū)讓孩子以后好上學(xué)，”有醫(yī)生解釋。
小劉的父親給開了門，大家禮貌的問好，幾個人不是第一次來，小劉當(dāng)初搬家時也有幫忙，和小劉父母算認(rèn)識，這讓簡空不至于太過尷尬。
屋里很舊也有些簡陋，墻壁上有上任住戶留下的痕跡，還有些裂紋，窗臺也有些斑駁。
小劉的父親被幾個醫(yī)生圍著，母親去給大家倒了茶之后就靜靜地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手里攥著件衣服，如同呆傻。
簡空聊不上話，便去了趟洗手間，洗手間有點窄，馬桶的沖水閥是壞的，旁邊放了個大桶，上面的水龍頭略松動，滴答滴答的滴著水，桶里面放了個勺子用來盛水沖，她并沒有介意，知道這在普通人家其實很常見。
出來后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在餐桌邊畫畫，是小劉的兒子吧，她猜測著走過去。三歲并不懂怎么畫，孩子只是在亂涂，她看了一會，拿起另一支蠟筆，在紙張的空白處簡簡單單的描了個奧特曼。
然后孩子就歡喜的笑了。
于是簡空又給孩子畫了許多其它的圖案，她們離小劉的臥室有些近，能聽到護士長和小劉妻子的對話。
“劉杰在家的時候愛聽歌，我就用電腦一直放著他以前常聽的那些歌，希望他聽到聲音能回來……
他在醫(yī)院經(jīng)常接觸死人，剛開始還會告訴我，我很害怕，小時候聽老人講過，死了的人喜歡跟著生前最后接觸的人還有關(guān)系親密的人，會纏著他們，會有動靜。之后劉杰就再沒提過他遇到的那些死亡病例了…”
護士長心酸的安慰著，“要節(jié)哀，為了孩子你也要堅強些。”
“我很堅強，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害怕死人了，不害怕被纏著，不害怕有動靜，可是什么都沒有，沒有任何動靜，我連做夢都夢不到他……”小劉的妻子啞著聲音痛哭。
……
沒有叨擾太久，大家將提前湊好的錢裝在信封里悄悄放在柜子上就離開了。
隊伍解散后，簡空自己一個人開著車在路上四處晃悠，等紅綠燈的時候卻突然被后面的車鳴笛，紅燈沒有變綠，她糾結(jié)的從后視鏡看了一眼，是輛凱迪拉克——柯文的車。
信號燈變后，柯文超到她前方，然后在路邊停下走下車，簡空只好也停下，但只按下了車窗。
“真巧，你是要去哪？”柯文遇見簡空似乎很高興。
“不去哪，就轉(zhuǎn)轉(zhuǎn)。”簡空回答得敷衍。
“帶上我行嗎？我也是在轉(zhuǎn)轉(zhuǎn)，A市這幾年變化太大，許多地方我都有些認(rèn)不出?！笨挛男χf。
簡空看了他一眼，“上車吧。”
柯文坐上副駕駛，簡空發(fā)動車子繼續(xù)漫無目的的游蕩，沒有主動說話，她沒什么興致。
“你是有煩心事嗎？”柯文察覺到簡空不如前幾次見面的好心情。
“沒…”
“是工作壓力太大？”柯文又問。
“不是?！?p> 安靜了一會。
“我的房子裝修好了，家居也添得差不多，不如我?guī)闳タ纯?，你幫我再提點建議？”柯文突然說。
“指路?！?p> 到了地方，簡空才發(fā)現(xiàn)，這里同樣是一個老舊小區(qū)，就在小劉他們家附近，有些詫異。
“你怎么把房子買這？”小劉為了學(xué)區(qū)，難道柯文也是？
“老房子沒那么高會少點壓迫感，而且這套房之前的業(yè)主保養(yǎng)的很好，簡單翻新就可以住?！笨挛幕卮?。
簡空點點頭，進去后果然如新房般干凈明亮，設(shè)計過的一體化家具，看上去簡約優(yōu)雅。
“要喝水嗎？”柯文從冰箱拿出一支礦泉水遞給簡空。
“你這里挺好，我沒什么建議。”簡空接過水。
“但還差很多東西沒買，像枕頭被子，做飯的鍋碗瓢盆……”柯文想了想。
“網(wǎng)上買就行。”簡空見房門都開著，走了進去……書房，有兩面墻都是近乎到頂?shù)臅?，書架上滿滿的書，醫(yī)學(xué)占了大部分。
“是什么網(wǎng)站？亞馬遜嗎？”柯文問。
“你不是有助手嗎？他不幫忙？”簡空覺得奇怪，直接拿起他的手機，幫他下載了華國目前最熱門的幾個購物軟件。
“他…只負(fù)責(zé)實驗室，其它不參與?！笨挛你读艘幌?p> “哦，這個軟件什么都能買到，奇奇怪怪的什么東西都有。這個軟件買生活用品合適，送貨非常快……”簡空把手機還給柯文，順帶解說了幾句。
柯文在手機里認(rèn)真滑了滑，“還是去超市買吧，只有圖片，我確定不了是不是合用?！?p> “要不讓你胥夜哥再派個傭人給你？”簡空挑眉看著他。
“我不是不能……自理，只是太久沒回來，有些不適應(yīng)?！笨挛谋凰吹糜行┒l(fā)燙。
“呵…”簡空輕笑，又拿過他的手機，坐在椅子上，幫他選好床品和廚房用品，“還有什么要買的？”
柯文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清單，上面寫了二三十樣?xùn)|西。
簡空有點頭大，“你還是去超市吧，看上了就買單，提回來就能用?！?p> “你一起去嗎？”柯文問。
簡空糾結(jié)，莫名覺得她以前的朋友都怪，一個胥陽，一個柯文…都哪里不太正常，“…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