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汗淋漓后,簡空去洗澡。洗好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是平靜的白,白得和心一樣,是了無生機的荒蕪。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去看了看昨天買回來的幾條金魚。
“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是假的,有人做過實驗,魚的記憶其實不錯。不過比起它們的記憶,我更好奇它們會不會哭?!焙喛章犚婑阋沟哪_步聲。
胥夜也不知道魚會不會哭,拿了些魚食投了進去。
“你今天要去公司嗎?”簡空看著瞬間聚集在一起進食的魚問。
“我在家陪你?!瘪阋蛊鋵嵲撊ス玖?,有太多事情在等他處理。
“再過兩天我也要開始上班了?!焙喛障肫鹎皟商炖先~就問過她上班的事。
“不再多休息段時間嗎?”胥夜有點擔(dān)心。
“不用。”簡空笑了笑,去打開電視。
胥夜把許多會議都改成了視頻會議,但近中午的時候他還是不得不去趟公司,之前在進行的項目已到了關(guān)鍵時刻。
他叮囑了老葉和地七,還有方姨,如果簡空有什么不好,馬上通知他。
簡空很乖,看了很久電視,看累了就回到房間躺下。
只是她躺了很久卻沒有睡著,只好又起來在別墅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方姨做了豬蹄湯端給簡空,她從胥夜的態(tài)度中明白了簡空的地位,而聽見胥夜和老葉他們的對話,認為簡空生病了,生病的人自然需要補充營養(yǎng)。
簡空喝了幾口,“這是什么?”碗里只有湯水,燉得很濃。
“是豬蹄湯,女孩子喝最好了,還可以養(yǎng)顏?!狈揭绦呛堑幕卮?。
簡空愣了一下,胃里頓時一陣翻騰,快步去到房里的衛(wèi)生間,嘔吐……
洗了臉,她去找地七,“我要回公寓拿點東西?!?p> 地七愣了一下,馬上去取了車鑰匙,車開回公寓,簡空上去很快又下來,“去慕安?!?p> 車又開到慕安,“老大,你出來了要不要和胥總說一聲?”地七糾結(jié)。
“你在這里等我就行?!焙喛諞]理他說的事情,也不讓他跟著,直徑去找了蘇白。
“你們都出去?!彼吹睫k公室有其他人。
蘇白納悶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簡空,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人出去。
“我要幾具尸體。”簡空直接開口。
“我這哪來的尸體?!”蘇白驚愕,一副聽不懂的表情。
“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給我,我把門外那幾個人殺了也是可以?!焙喛照Z氣冰冷。
“你…”蘇白皺眉。
簡空定定看著他,“帶我去?!?p> 蘇白疑惑,片刻后還是妥協(xié),帶她去了地下層,經(jīng)過幾道隔斷門,走到最里。
“這個房里關(guān)著三個死囚,你…別太過了?!彼麚?dān)憂的看了看簡空。
“我知道,你走吧?!焙喛拯c頭。
蘇白打開門看她進去,在門口等了會,然后回了辦公室調(diào)出了死牢里的監(jiān)控。
然而,只看到簡空扯下了已經(jīng)放倒的一人身上的衣服,對攝像頭笑了笑,就把攝像頭蓋住了。
蘇白:“……”
簡空用從公寓取來那套手術(shù)刀開始解剖,劃開胸腔和腹部,臟器暴露,她問自己,惡心嗎?想吐嗎?
沒有異常,她又繼續(xù)切開手臂,剝離血管、肌肉,白骨展現(xiàn)。再問自己,惡不惡心,有沒有想吐。
依然沒有,對另兩具尸體做了同樣的事,始終都很平靜。
她蹲在一邊,看著手上染滿鮮血的手套,聞了聞,普通的血腥味,并沒有什么感覺。
她離開死牢,回到蘇白辦公室。
“你找人去收拾一下,再拿件衣服給我,我衣服臟了?!?p> 蘇白沒說什么,吩咐了助理。
簡空換了衣服,離開慕安,地七總算等到她出來,趕緊跟上去,“老大,我們現(xiàn)在回去嗎?”
“嗯?!焙喛招睦餆┰?,有些無措,她察覺到自己出了問題,想要直面這些問題,卻發(fā)現(xiàn)一切沒有這么簡單。
回到別墅,老葉做好了飯菜,胥夜已經(jīng)在等著她。
餐桌上有魚有肉,也有她的粥。
她似是在和自己較勁,坐下就夾了塊肉,咽下去,幾乎沒有嘗到味道,又夾了第二塊,第三塊。
但也許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她就感覺到胃里像是被插入了一把刀刃,反復(fù)絞得難以忍受,不得不去到衛(wèi)生間,又吐了出來。
胥夜擔(dān)心的敲門。
她將馬桶沖干凈,努力平復(fù)自己,把門打開,“我只是有點累,沒什么事。”然后去到床上躺下,不給胥夜繼續(xù)追問的機會,她無法解釋自己的反常。
胥夜只好去拿了筆記本坐在一邊,靜靜的陪著。
而女孩真的睡著了,她確實很累,許多個夜晚都沒有睡好,沉睡中她開始做夢,夢里的人們對她畏懼,各種指指點點,她好像回到了鷹島,又好像是還在瑞民,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聲音…
“你看她,別人也是醫(yī)生,從沒見別人拿死人來練手?!?p> “她解剖尸體居然會笑,切出來的組織還要分好看不好看,好看的就用福爾馬林泡著,說可以欣賞,她工作室里有無數(shù)的瓶子,全都是這些東西,簡直就像個瘋子?!?p> “我聽說她的腦電活動和常人不一樣,你說她會不會是變態(tài)?!?p> “肯定是啊,正常女孩子哪個像她這樣,精神肯定有問題?!?p> “精神沒問題心理也有問題,反正我是不敢靠近她,她還總在外頭惹事,真希望能有人早點收了她。”
“哎,有點可惜,醫(yī)術(shù)那么好,竟然是個變態(tài)。”
“有什么可惜,我就算病死也不敢讓這樣的變態(tài)醫(yī)治,誰知道她會不會把我當(dāng)尸體直接分成零零碎碎。”
“之前我還見她反復(fù)在看那部美劇,漢尼拔,那是吃人的變態(tài)呢,你們說,她會不會……”
“啊,那真是太可怕了,我頭皮都發(fā)麻…”
……
簡空猛然地坐起。
夢里的閑言碎語并不是她的臆想,在鷹島的確實有人這么說,不在少數(shù)。她的世界很孤獨,師父對她好,但希望改變她,而許慕沉和蘇白如果不是因為成瑾翊的關(guān)系,恐怕也不愿和她有太多牽扯,她的孤獨不只是舉目無親,還有沉重的自我懷疑。
她下床去了廳里,已經(jīng)夜深,四處靜悄悄的,只有墻角的那缸魚還在不停的游動。
她伸出手捉出一條盯著看,“你會難過嗎?”
“你不疼,所以不難過,也不哭,是嗎?”
“這樣呢?”她用力掐著魚。
“你只是怕死,但怕死和難過是不一樣的……”
胥夜在浴室洗澡,突然聽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圍了浴巾走出來。
“你…”他看到魚缸碎了一地,幾條魚在玻璃碎片中掙扎,女孩站在一旁,手里捏著條已經(jīng)死去了的魚。
簡空若無其事的蹲下將地上的魚撿起,用保鮮袋裝好放進了冰箱,“明天幫我找只貓吧?!?p> “找貓做什么?
“魚死了,貓喜歡?!?p> 胥夜覺得后背像是刮起了冷風(fēng),“簡空…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是說無論我好壞,你都喜歡嗎?”簡空勾唇一笑。
“是?!瘪阋箾]有猶豫。
“那…我怎么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簡空回到房間洗了手,躺下,用被子蒙著頭。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