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劃時代的開端
潮汐小鎮(zhèn)上并沒有會治病的醫(yī)師，更沒有牧師，只有一位高價外聘而來的獸醫(yī)。
這位獸醫(yī)今年已五十多歲了，在這個時代乃無可爭議的高齡，稱作老人也毫不稀奇。但獸醫(yī)先生身體保養(yǎng)的很好，白發(fā)未生，現今在潮汐小鎮(zhèn)外塞弗希斯手底下工作，每日負責照料一些性情溫順的小動物，預防疫病等。
工作很輕松，薪水很豐厚，獸醫(yī)先生對現狀也很滿意。
盡管只是一位獸醫(yī)……但偶爾醫(yī)醫(yī)人，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這一天，狹窄的鄉(xiāng)間小路上，來了一位快馬加鞭的騎士。他衣著樸素，沒有著鎧，亦沒有穿戴皮甲。但獸醫(yī)先生知道，這位年輕騎士身份尊貴，是當地領主雷斯特家族里的大人物，他是查爾斯少爺身邊的騎士長，名叫克里斯蒂安。
早在兩個月前，兩人還見過一面。事情談妥后，獸醫(yī)先生也帶著家人搬來了這里，生活漸漸穩(wěn)定。
行色匆匆的克里斯蒂安沒有進入小鎮(zhèn)，反而折道找上門來。
不久后，獸醫(yī)先生坐上了一輛由克里斯蒂安騎士臨時安排的老舊馬車。同行的還有他的領頭上司：塞弗希斯法師。
在獸醫(yī)先生眼中，這位塞弗希斯法師是一位性情古怪的人。他喜歡將自己關在屋子里，三天兩夜不吃不喝，廢寢忘食的癡迷于虐待各種小動物，還對自己解釋他在研究一項劃時代的魔法，一旦成功，世界即將迎來天翻地覆……
當時，獸醫(yī)先生臉上不敢表現出什么，甚至滿嘴驚嘆，但心里面認為這人把自己關久了，腦子已有些不太正常。
前幾天，在塞弗希斯的命令下，獸醫(yī)先生更是牽了一頭白白胖胖的母豬進去……等到那頭可憐的母豬走出屋子，母豬完好無損，但已經瘋了……噢，天吶，這頭母豬到底經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到底對那頭母豬做了什么？
塞弗希斯卻仿佛沒有意識問題的嚴重性，反而咧嘴傻笑，獨自樂個不停。
直到現在，同坐一輛馬車里，對于塞弗希斯臉上時不時露出的突兀笑容，獸醫(yī)先生仍敬而遠之，表現的小心翼翼。
沉默寡言但心思細膩的克里斯蒂安騎士注意到了這點，以為老人家受不了馬車顛簸之苦，稍稍放緩了馬車的速度。
順利抵達亞瑟貝多主城時，馬車停下來開始排隊。因為巨大堅固的城門下多出了一隊士兵，似乎在設卡搜查什么通緝犯，除了弄的道路堵塞外，并未造成太大影響。
一番例行檢查后，馬車很快進了城，駛入了查爾斯最近購置的那座豪宅。
獸醫(yī)先生被克里斯蒂帶到了后宅里一個僻靜的房間。屋子里窗戶大開，空氣在流通，一位中年男人虛弱的躺在木榻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被褥。
饒是如此，獸醫(yī)先生仍然嗅到了中年男人身上透出的濃濃血腥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惡臭氣息，似乎傷口已惡化灌膿。
僻靜的屋子里，還有一個女人，她坐下燭光下方，獸醫(yī)先生看不清她的相貌，卻能聽見口中傳來的悅耳聲音：“你要救的就是這人，他身上有幾處刀傷，左腿最嚴重，有一塊斷在里面的倒鉤箭頭?！?p> 獸醫(yī)先生活了大把年紀，許多事情經歷過，他沒有多問，更不敢抬頭去看那女人的樣子，只是為難的道：“那就麻煩了，左右得鋸掉才行。這里有沒有鐵鋸？”
女人搖了搖頭：“左腿不能鋸掉，必須保留。我這里準備好了干凈的工具，全都用滾燙的沸水蒸煮過。你先用刀子把傷口切開，然后取出生銹的倒鉤箭頭，再撒上藥粉，用這一串魚腸縫合傷口……還有，整個手術過程開始前，你得前去把自己洗干凈?！?p> 獸醫(yī)先生一愣，心底涌起了疑惑，女人卻開口道：“不要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要確保干凈，你照做就行。去吧，我會在旁邊看著，有些事情要當面交代才能說清楚?！?p> 云里霧里的獸醫(yī)先生一臉茫然，下去洗了個熱水澡，足足洗了數遍，才將身上的黑泥漸漸搓盡，嘴里奇怪的嘀咕道：“不鋸腿就算了，為什么要讓我洗澡？人跟牲口果然不一樣，要講究體面……”
另一邊，查爾斯在書房中接見了塞弗希斯。
這家伙，仍穿著那套黑色袍子，仿佛無時無刻彰顯著自己魔法師的身份，然而他渾身上下，卻沒有佩戴雪山神殿頒發(fā)的任何一枚榮耀徽章。
塞弗希斯手里還提著東西，被黑布罩住，像是鳥籠，也確實是鳥籠。里面裝著一只白色乳鴿，才剛剛離開它母親不久。
“查爾斯少爺，我們的研究有進展了！”
塞弗希斯臉上又露出了病態(tài)般的傻笑，他不知多久未曾合眼，雙眼已遍布血絲，眉宇間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此刻卻全被喜悅沖淡。
聽聞有好消息，查爾斯微笑著勉勵了塞弗希斯兩句，目光又好奇的落在了那個小小的鳥籠上。
塞弗希斯恍然，趕緊放出了乳鴿。小家伙很健康，‘咕咕咕’的叫喚幾聲，從鳥籠里出來站在書桌上，綠豆大的眼睛盯著查爾斯，靈動的轉著小腦袋。
“這鴿子喜歡叫喚，所以我給它取名‘古古’———我最近一直努力改良偷窺術魔法的法術持續(xù)時間，甚至翻閱了一些早已失傳的亡靈術魔法書籍，借鑒了一些寶貴的法術理論知識?！?p> 塞弗希斯滔滔不絕的開始講述，查爾斯開口道：“長話短說，說重點?！?p> “重點就是……我成功了！”
塞弗希斯興奮的掏出了一枚戒指，“經過大量實驗，我發(fā)現剛剛出生的乳鴿是最好的施術對象，其它幼崽也是這樣。理論上來說，只要‘古古’不死，我們不傷害它，對它好一些，跟它培養(yǎng)出感情，術法時間則會一直存在……”
查爾斯戴上了那枚戒指。戒指賣相粗糙，是塞弗希斯親手打磨，上面許多條歪歪斜斜的劃痕，赫然銘刻著索倫多帝國文字：古。
“古古身上和戒指里都有一道相同的魔法印記，但光佩戴戒指發(fā)揮不了作用，兩者之間還得建立感情基礎……”
查爾斯感覺有些頭大。好在塞弗希斯早有準備。他塞了一袋子零食過來，查爾斯打開一看，居然是十幾條肥肥胖胖的毛毛蟲，刻意喂養(yǎng)下，古古立刻歡天喜地的跑來啄食。
將毛蟲喂光，查爾斯臉色卻有些不善，一言不發(fā)的盯著塞弗希斯，見他尷尬的解釋道：“呃……它吃飽了就是這樣，喜歡睡覺……它還是個孩子啊…”
查爾斯微微嘆了口氣。
于是乎，兩人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待吃飽的乳鴿醒來……
兩三個小時后，天色已經暗了起來，見證歷史的時刻到了，睜開雙眼的古古嘴里發(fā)出鳴叫，一道若有若無的精神感應，冥冥之中建立了起來。
查爾斯攤開手掌，古古便跳上來輕啄他掌心；他高高舉起手掌，古古眨了眨眼睛，噗通噗通拍著翅膀，飛出了窗外……
巨大夜幕下，乳鴿在低空滑翔，它優(yōu)美的身影掠過亞瑟貝多主城各個街區(qū)，它順著著寒流，來到霍夫曼男爵家的牧場，它見到有提著油燈鬼鬼祟祟的家伙，趁眾人熟睡偷偷擠著主人家的牛奶，然后全部大口喝掉……
陽光之下，必有陰影。陰影之中，必有污穢。
現今，一切的秘密與陰暗，在古古雙眼之下，無所遁形。
這是劃時代的創(chuàng)舉，這是跨越千山萬水直至榮耀終點的第一道里程碑。
查爾斯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塞弗希斯：“塞弗希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嗎？新時代的洪流即將到來，舊有的世界，終將被我們踩在腳下！”
查爾斯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古古飛累了，它站在圍墻上歇息，被幾個熊孩子用石頭打了下來……快它嗎去叫人??！還愣著干什么？叫上克里斯蒂安，還有巴魯那個莽夫！不，不能讓那莽夫去，他會壞事，你去，你也過去！我討厭奸商和熊孩子！”
這是塞弗希斯第一次見查爾斯發(fā)火，他感到自己頭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