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設(shè)宴，但也只請了宗主和另三大殿主，再加上每位殿主帶的兩名隨身弟子，不過十幾人，坐在高大的主殿內(nèi)依舊有些冷清。
大殿正中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慈善，眼神和睦，一頭黑發(fā)如瀑般披在身后，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比四位殿主看著都年輕。但是能坐在此位的，除了翰云宗宗主離瀟，又有誰能有這個資格？
“宗主竟這么年輕？”莫禾驚訝道，她記得宗主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二百多歲了。
帝天站在旁邊看著湖中的人，面色有些沉重：“這人已經(jīng)分神合體，即將渡劫，若是能夠成功渡劫，他將是幾千年來首個突破大乘的人?！?p> “首個？難道幾千年來就沒有人能成功渡劫嗎？”莫禾訝然。
“據(jù)我所知，沒有。幾千年來，達到合體境界的人類雖說在每一代中屈指可數(shù)，但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數(shù)百人，除了個別因私人恩怨被殺的，剩下的都在渡劫的過程中隕落。你們宗主，是這一代人類中我碰到的修為最強的人，就連玉衡宗那個老不死的也只是分神后期，跟他差了太多?？峙虏怀^十年，你們宗主就會迎來他的天劫?！钡厶炖渎暤?。
“所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莫禾看他神情嚴肅，有些摸不定情況。
“若他達到大乘，飛升成功，對你們?nèi)祟悂碚f是好事，因為只要有第一個人打開了通往那扇門的鑰匙，后面就必然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但是……”帝天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傷神：“對我們神獸一脈來說，卻是奇恥大辱！”
“為何這么說？”莫禾不解道。
“當(dāng)年仙人棄我們神獸一脈飛升而去，我們空有強大的身體和神識，卻始終沒能找到飛往神界的鑰匙，最后反被卑微的人類后來者居上，屠殺殆盡！”帝天看著湖面，眼中噴涌而出的憤怒與仇恨讓莫禾有些害怕。
在幻境中聽到的那些話又出現(xiàn)在莫禾腦海中。滅族之恨自是深仇大恨，也幸得帝天如今只余神識，并不能做些什么。只是看他那般痛苦的樣子，莫禾也有些心疼。
“帝天，那些都過去了?！蹦汤∷澏兜氖郑p聲道。
“是，過去了。”帝天落寞地蹲下去，那不甘卻又無奈的表情跟之前的她一無兩樣。
湖面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外界的畫面也跟著模糊起來。莫禾知道此刻應(yīng)該多安慰帝天幾句，可是偏偏卻被畫面中的人吸引，再也挪不開目光。
“長云殿弟子莫竹拜見宗主?！鼻辶恋穆曇粢蝗缂韧暮寐牐盥纳碜颂舨怀鋈魏舞Υ?，尤其是那精雕細琢的五官，加一分而嫌多，減一分而嫌少。有了仙脈的莫竹當(dāng)真應(yīng)了那句人從天上來，卻飲凡間水。
她該憤怒，該嫉妒，該心痛的，然而這一切情緒卻在看到她完美健康的容顏的那一刻瞬間消失，只余下一絲悵然。是了，或許師傅師娘是對的，她如此普通，莫竹又如此耀眼，任誰二選一，都會選擇莫竹吧。
莫禾輕嘆一聲看了看四周，果真在座的年輕弟子除了遠星面露妒色，其他人都是一副驚艷的表情，只可惜，看不到莫君的神情。之前說過的會到場的莫燃也沒有來。
“這姑娘是誰，為何你見了她又是開心又是難過？”帝天似是已經(jīng)回了神，小雨初晴，隨口問道。
“我?guī)煾档呐畠骸！蹦陶f著，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簡單跟帝天敘述了一遍，畢竟她太想找人傾訴，卻又不敢同外人講。
“沒想到你經(jīng)歷過這般事情，怪不得總是長吁短嘆，我還以為你腦子有點問題呢?！睆牡厶炜谥姓f出的話總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我不跟你計較，不過你可別把這件事告訴莫君，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他們畢竟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互相不見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結(jié)果?！蹦绦钠綒夂偷?，卻是已經(jīng)放下了。
“你真是大方，我聽你的?！钡厶爝@次卻是由衷的敬佩。尋常人類若是碰到這種事情，怕是一輩子都要找?guī)煾祵こ?，哪還會記得那丁點兒虛情假意的養(yǎng)育之恩。
正聊著，莫君手腕轉(zhuǎn)向門口，陽光下，一個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左手捧著一個匣子，右袖則空空蕩蕩，削瘦的臉龐一如既往的平靜沉穩(wěn)，還是記憶中那熟悉的模樣。
“莫燃師兄……”莫禾不自覺叫出了聲。
“他就是你莫燃師兄？確實長得比莫君那小子人模人樣些，怪不得你念念不忘。”旁邊帝天酸溜溜道。
不過莫禾哪還聽得進去他的話，一雙眼睛只隨著莫燃移動，像是被下了追影訣一般，黏上了。
“弟子來晚一步，還請宗主見諒！各位師叔師伯們見諒！”
“好了，起來吧！”離瀟道，看向莫燃的眼中滿是贊許。
“是，宗主！”莫燃說著走上前去，將手中匣子恭恭敬敬遞向明啟：“師叔，這是宗主特意吩咐我?guī)Ыo您的，里面有一枚筑基丹，十枚筑體丹，皆是上品靈藥，希望莫竹師妹能早日筑基，再戰(zhàn)金丹?！?p> “謝師傅，謝莫燃師侄！”明啟接過匣子，放到莫竹手中。
莫竹向莫燃淡淡一笑，卻互相在對方眉眼間看到了熟悉的感覺。兩人都是微微一怔，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好了，人已經(jīng)齊了，就開宴吧！”離瀟道。
“等一下！”莫燃忽然喊道，引得眾人紛紛注目。
“莫燃，你莫要覺得師傅看中你你就可以隨意放肆！快下來！”明重見莫燃公然頂撞，立時大驚。
“師傅，莫燃不是放肆，而是有話要說！”莫燃沒有動，卻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宗主，今日四大殿主都在，您也在，正是難得的時機，莫燃有冤屈要訴！”
冤屈……他要訴的冤屈能有什么？莫禾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錯過了每一秒時光。
“莫燃，你胡鬧什么？快回來！”明重已猜道莫燃想要說些什么，大聲叱道。
莫燃沒有動，只定定地看著離瀟：“師祖，我得您垂青親自施救并被準(zhǔn)許伴您身側(cè)，聽您教誨，是我三生有幸，本不該隨意造次?？墒沁@事日日縈繞在徒孫耳畔，原委一日不說，徒孫便一日不能心安；冤屈一日不解，徒孫便一日不能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