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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手行

第四章 受傷

執(zhí)手行 飛飛娥 4500 2019-07-01 20:10:26

  每逢午時,營地里最熱鬧之處莫過于伙房周圍,有些軍士打完飯菜便端回帳篷吃飯,大多人由于午后還要訓(xùn)練,懶得來回跑,便在伙房附近隨意找個地方席地而坐,吃完飯菜就地休息。

  只見伙房外三三兩兩坐滿了各營的將士,有些人嘴里邊嚼著飯菜邊抱怨著訓(xùn)練的辛苦,一時之間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這時有兩人端著飯菜突兀的站在人群中,走近一看正是何子藍(lán)和黃小飛,這哥倆兒前些日子受到處罰,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利落,只能站著吃飯。

  雖然兩人傷沒好現(xiàn)在還不能上馬訓(xùn)練,這幾日卻也沒能待在帳篷休息,除當(dāng)日傷勢過重躺了一天外,之后每日都得站在校場邊上觀摩其他人演練。

  不過數(shù)日不能上場絲毫沒有消磨兩人的斗志,此時只見黃小飛邊大口嚼著饅頭邊信誓旦旦的跟其他將士吹著?!拔艺f各位弟兄,這幾日我仔細(xì)琢磨了那什么陣法,終于被我找出破綻,等過幾日便讓那小葉將軍好看!”

  有人在旁起哄道“得了吧,這屁股的傷還沒好呢就指望著下一頓呢,到時候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夠你小子喝一壺的”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陣哄笑聲。

  旁邊何子藍(lán)打斷眾人的笑聲道“眾位弟兄別不信,我和小飛這幾日雖在場邊卻也沒閑著,我倆仔細(xì)分析了那日紅方人馬的移動方位,又根據(jù)對方的變陣一一商討出了對策,若再來一次定叫那小葉將軍輸?shù)男姆诜?!?p>  這時旁邊一個大漢端著飯碗挪到何子藍(lán)身邊道“我說你小子別再搞什么幺蛾子了,那日被你搞那么一下老子直接掉下馬被踩了一腳,這兩日剛能好好吃飯,老趙還在床上躺著呢。聽說那日你倆后來被收拾的挺慘啊,我雖沒看到葉將軍是怎樣指揮調(diào)動人馬的,可想想也應(yīng)該不是一套死板的陣法站那一動不動給你打吧,我求求你下次再有變動提前通知一聲,我好躲著你點(diǎn)。”說話的這個大漢叫做姜大岳,正是上次被馬踩到肚子那位。

  黃小飛聽了不屑道“老姜頭,我看你也人高馬大的怎么這么沒種,受了點(diǎn)小傷就怕了,上次咱是沒準(zhǔn)備好輸給了他,這次你們聽我的肯定行,相信我!”

  姜大岳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是不是打屁股把腦袋都打壞了?老子一直是紅方的,跟你不是一伙的?!痹捯魟偮渑赃呌质且魂嚧笮β暋?p>  黃小飛一愣,正要再去辯駁幾句只見姜大岳端著飯碗徑直走了,只好看向何子藍(lán),只見何子藍(lán)正擰眉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兒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把身邊人嚇了一跳,然后口中喃喃道“老姜頭說的也有些道理!”

  黃小飛心想,老兄該不是你腦袋真被打壞了吧?只聽何子藍(lán)接著道“咱倆之前想出的對策也許真的不行,那葉將軍肯定還有什么其他招數(shù)。”

  “那你的意思是?”黃小飛不解道。

  “當(dāng)然得從長計議了。”話音一落就見黃小飛一副‘就知道你會慫’的表情朝一邊走去,把碗放回盆子里,然后找到一片陰涼地往地上一趴就不動彈了。

  旁邊別的軍士用腳蹬了蹬他道“老兄,你這樣趴著太占地方,坐起來坐起來?!北凰桓睈汉莺莸谋砬榻o瞪回去了。何子藍(lán)見大伙兒都各自去找地方休息,估計也沒人再理自己便也無趣的回住處去了。

  午后天氣驟變,剛才還艷陽高照,轉(zhuǎn)眼間狂風(fēng)大作,烏云很快鋪滿天空,整個天色迅速黯淡下來。校場上,葉楓抬頭看了看天色,示意演練繼續(xù)。

  大風(fēng)卷起地上的砂石吹的滿天都是,場上的將士們個個被吹的嘴歪眼斜的,有的干脆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嘴里也開始罵罵咧咧。

  頃刻間暴雨驟降,整個校場已被霧氣彌漫,練習(xí)弓箭的還好,最多是箭射的七扭八歪,最苦的還是那些演練陣法的,一個個邊抹著臉上的雨水邊跟著令旗尋找方向,一會兒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好多人直接撞得人仰馬翻的,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這時副將看向葉楓大聲道“將軍,這種天氣再練下去怕是會有人受傷啊!”葉楓聽了卻是沒做任何反應(yīng),看著場地里狼狽不堪的眾人,沒有絲毫要收兵的意思。

  眼看場下的形勢越來越亂,只見葉楓快速奔下木臺,翻身上馬疾馳到傳令兵處奪過令旗,然后拍馬沖進(jìn)人群中大聲呼喊,不停用口令指揮著亂成一團(tuán)的雙方人馬。

  有的人聽到口令倒是能勉強(qiáng)勒住戰(zhàn)馬重新列隊,那些摔在地上的則滿身都是泥水,抓著韁繩想爬上馬背,不料天濕地滑,外加戰(zhàn)馬不停的掙扎亂動,竟是爬了半天也爬不上去。

  葉楓心想以后若到戰(zhàn)場上遇到的突發(fā)狀況只會比現(xiàn)在更甚,若是連這種局面都控制不住,那以后也不用帶兵打仗了,于是邊大聲激勵著將士們把陣型站好,邊不停的穿梭在人群中揮舞著令旗。

  混亂中也不知哪里揮過來一把狼牙棒,直直沖著葉楓面門而來,葉楓忙偏頭躲過,正要擺正身體繼續(xù)向前,突然胯下戰(zhàn)馬不知為何受驚,嘶鳴一聲竟前蹄上揚(yáng)人立起來,葉楓忙抓緊韁繩想要穩(wěn)住座駕,這時從旁邊沖來一匹馬直撞過來,葉楓這下躲無可躲直接被撞下馬來,落地時也不知頭磕到哪里,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周圍有人眼尖發(fā)現(xiàn)將軍落地,急忙下馬過來查看,發(fā)現(xiàn)葉楓昏迷不醒,頭盔里隱隱有血流出來,忙招呼眾人一起將他抬到校場旁邊。

  副將在場邊也已看到葉楓落馬,頓時大驚失色,忙上前查看情況,見葉楓短時間沒有醒過來的樣子,只好和眾人一起用擔(dān)架將他抬往傷兵營。

  此時雨勢并未減弱,只見一行人踩著泥水在雨里飛奔著,剛到傷兵營門口便有人沖進(jìn)帳篷喊軍醫(yī)出來,張醫(yī)正見眾人七手八腳的抬進(jìn)來一個人,上前一看認(rèn)出這是飛羽營年輕的統(tǒng)領(lǐng),頓時不敢大意,忙讓人抬到床上幫他檢查傷勢。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描述剛才所發(fā)生的狀況,便知有可能是傷在頭部,忙讓眾人先安靜下來,接著輕輕幫他取下頭盔,只見他后面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血染紅一片。

  等仔細(xì)找到傷口幫他包扎好后,又檢查身上其他地方發(fā)現(xiàn)沒有別的傷勢,副將忙上前問有無大礙,張醫(yī)正面露難色道“這個,葉將軍傷在頭部,現(xiàn)在只是昏迷,要想知道傷勢到底如何,還得等將軍醒來,看看有無其他癥狀?!?p>  副將聽了臉色頓時不安起來,練兵時主將受傷,想來自己也難逃干系,剛才急著送葉楓就醫(yī),也沒問事情緣由,此時看向一起來的眾人低聲問道“你們有誰看清將軍是怎么受傷的?”

  此話一出只見其他人面面相覷的看來看去,最后有一人出來支吾道“屬下好像看到將軍是被人撞下馬的,至于是誰撞的,剛才雨大視線模糊并未看清?!?p>  副將還要再問,只見張醫(yī)正湊上前來道“這個最好還是等葉將軍醒來再查吧,可還有其他將士受傷?”

  其他人略一沉吟便想到剛才情勢混亂,肯定還有其他人受傷,于是副將讓張醫(yī)正先好生照顧葉楓,自己又領(lǐng)著眾人返回校場。

  等葉楓醒來時已是深夜,剛開始頭腦昏沉,覺得后腦隱隱作痛,用手摸過去感覺頭上纏滿了繃帶,等緩了片刻便知自己身在何處,以及之前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轉(zhuǎn)頭看向四處,只見昏暗的燈光下有個人靠在床邊打著盹,仔細(xì)一看正是那位姑娘。

  原來張醫(yī)正為保證萬無一失,聽聞玥忻是醫(yī)圣張鶴之的徒兒,后來便喊她過來再次診斷葉楓的傷勢。

  玥忻診斷后也覺得應(yīng)該并無大礙,但是也不能大意,還是要細(xì)心照料。張醫(yī)正心說若是普通傷員自己可安排他人照料,只是這次受傷的是位將軍,他也不敢怠慢,便想女子一般更加心細(xì),再加玥忻又醫(yī)術(shù)高超,就委托她先行照顧,等葉楓醒來再行換人。

  玥忻心想之前曾冒犯這位將軍,心里正有些愧歉,況且白日里葉楓曾幫過她的忙,就一口答應(yīng),于是便一直守在葉楓身邊等他醒來,期間為防止他傷口感染發(fā)燒,每過片刻便用手背輕觸葉楓額頭感應(yīng)下體溫。只是她本就體弱,夜深的時候又困意襲來,便忍不住開始打起盹來。

  葉楓見玥忻此時以手支額,身體大概由于夜涼,正緊緊縮在一起,旁邊忽閃的燈光照在她秀美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微顫,心里不由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自己自幼失母,從小是由祖母照顧,每逢問起自己母親的模樣,祖母便會告訴他母親是如何溫柔善良,此時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位姑娘就覺得母親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樣子吧!想著想著又覺自己甚是荒唐,怎會對一年輕女子生出如此想法,說起來自己都不知這位姑娘姓什么。

  想到此處不覺搖了搖頭,卻忘了頭上有傷,頓時疼的不由嘶的一聲。

  玥忻本就沒睡安穩(wěn),此時聽到聲響,忙睜開眼睛坐直身子,看到葉楓已經(jīng)醒來徑直看著自己,習(xí)慣的把手伸過去試他額頭的溫度,覺得體溫沒什么變化便放下心來,對他微微一笑道“醒了就好,要喝水嗎?”

  當(dāng)她手背觸到葉楓額頭的時候,葉楓心里又是一陣不自在,自己還未長大便隨師父上山,所以除了祖母以外,并未和其他女子有過接觸,剛才只是覺得她的手微微有些冰涼,聽她問起頓時覺得口中有些干渴,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玥忻手撐著膝蓋輕輕站起,緩步到火爐前,提起旁邊的水壺倒了一碗水端過來道“水是溫的,你先喝點(diǎn)!”說罷便端給他。

  葉楓接過來剛想一飲而盡,見她盯著自己,只好慢慢的喝下去,頓覺精神好了許多。若是平日里葉楓自不會多話,只是想到這位姑娘天色這么晚還照顧自己,便覺得應(yīng)該說些什么。剛想問自己昏睡了多久,就見玥忻很不給面子的打了個哈欠,之后朝他赧然笑了笑,葉楓清了清嗓子道“多謝姑娘照顧,天色已晚,姑娘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

  玥忻倒也沒和他客氣,告訴他不要亂動,自己先去尋張醫(yī)正過來替自己,說完便慢慢走出帳篷。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帳篷口后,葉楓走了會神,突然又想起自己受傷時的場景,此時也判斷不出這件事是否是偶然,還是有人有意為之,自己現(xiàn)在剛醒來,只靠回憶覺得一切還不是很清楚,還是等日后細(xì)細(xì)查探吧。

  等張醫(yī)正過來,見葉楓直直的盯著帳篷頂部,也不說話,于是問了聲“將軍可感覺還有異樣?”

  卻見葉楓依然沒有動靜,心想莫不是他還有什么后遺癥,遂想是否再喊玥忻回來一起診斷一下,剛挪步就聽葉楓道“哦,沒什么事了,大人不必?fù)?dān)心,對了,剛才那位姑娘叫什么?可曾回去了?”

  張醫(yī)正感到一陣疑惑,心想葉將軍怎么問了這么一句,難道剛才小忻姑娘有什么照顧不妥之處,忙解釋道“她已連著照看將軍幾個時辰了,這會兒身子肯定乏了,所以老朽讓她先回去歇息了,將軍若有不妥之處,這里有老朽照看?!?p>  葉楓聽了不禁覺得這位張醫(yī)正說話抓不住重點(diǎn),還有些啰嗦,不過畢竟他也是好心,便也沒再問,說自己已無大礙,讓他去休息就行。張醫(yī)正口里應(yīng)著,卻沒回自己帳篷,而是在旁邊另找了一個空床,然后爬上去和衣睡下了。

  夜里四周極為安靜,葉楓又想了一會事情,不知不覺也昏昏睡去,卻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半夜口渴醒了幾回,輕聲喊張醫(yī)正卻沒動靜,想是老人家也折騰的夠嗆,所以睡得有點(diǎn)沉,于是只好自己慢慢爬起來去倒水喝。

  第二日,葉楓覺得除了頭有些昏沉外已無大礙,便想再回校場督查將士訓(xùn)練,張醫(yī)正忙囑咐他最好休息幾日,頭部受傷并非小事,葉楓想了想便答應(yīng)了,不過卻沒留在傷兵營里,而是由眾人慢慢攙扶到他自己帳篷。

  期間老帥來探望了一次,讓他不要擔(dān)心校場那邊,自己會安排人去監(jiān)看,也讓他不要操心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

  于是葉楓接下來的幾日就是躺著休息,有時回憶起那日的細(xì)節(jié),總覺得不像是尋常將士所為,自己雖平日里嚴(yán)厲了點(diǎn),也許有人私底下會抱怨幾句,但不至于趁亂下黑手,手下這些人還是有精忠報國之心的。想來想去也沒個所以然,只好等老帥那里調(diào)查結(jié)果吧。

  等葉楓傷好以后并未直接返回校場,而是先去了一趟宿州,七拐八拐的來到一條巷子深處,只來到一個門面破舊的鋪?zhàn)樱T框上掛著一塊老匾,上書三個大字“萬寶齋”,進(jìn)去找到掌柜的向他低聲吩咐一番,說完也沒做任何停留便返回軍營。

  老帥那里果然沒查到什么,只是說那日場面過于混亂,許是有將士不小心造成的,葉楓并未理會,過了幾日又往宿州那鋪?zhàn)优芰艘惶?,再回來之時便從飛羽營中私底下調(diào)走一些人,跟老帥說那幾人達(dá)不到練兵要求,這事便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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