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夢魘
記憶總是在碎了又重合,合了又碎。
“你,你好……我,我叫阿離,以后,以后的日子……請多指教!”模糊的畫面中,她依稀看見了那個女孩緊張不安的九十度鞠躬。
“我,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沒有人愿意收留我……”那個女孩又哽咽著說。
為什么要哽咽呢?
她記不大清了現(xiàn)在。
“謝謝你……”
她為什么要道謝?
不行,記憶有些亂,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阿靈。”那個女孩的聲音變得歡快陽光了,雖然不算是特別好聽的聲音,但是聽起來總讓人覺得安心。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名字而已,隨……隨便嗎?她當(dāng)時是這么回答那個女孩的嗎?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靈啦!阿離,阿靈,嘿嘿,我們的名字好像啊。阿靈阿靈,我們?nèi)ネ姘桑愫苌偃ビ螛穲霭??我請你去好不好??p> 不去。游樂場那么幼稚的地方,誰要去誰去,反正她不去??墒恰詈笏坪跏歉莻€女孩一起去了?
“阿靈……我,我……沒事沒事,嘿嘿……”
那個女孩那個時候想說什么呢?不知道了,畢竟……
“阿靈!快跑!跑!不要回頭,不——”
“碰——!??!”
“哈……哈……唔……哈……”顧鳶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她的臉上冷汗與眼淚匯合在一起,已經(jīng)叫人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汗還是淚了。
渾身都濕透了。
頭也很痛,像要炸掉一樣。
躺在地上緩了好久,顧鳶唯才感覺好了一些,她撐著地板坐了起來,背靠在床邊,頭發(fā)散亂著,還有一些被冷汗打濕粘在臉上,難受。
“……”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夢魘。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這是第一次出現(xiàn)夢魘,如果不是強制自己保留著那一點少得可憐的理智讓她最后吃下解藥,或許……沒有或許,因為她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在冷水里泡半個小時,顧鳶唯才徹底的恢復(fù)過來,人也徹底清醒了。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已經(jīng)是半夜三點多了,解藥還有一些副作用,會讓人變得渾身乏力,困得要死。
也許是解藥藥效不夠強,還不足以蓋過那個藥導(dǎo)致它的藥效還在,顧鳶唯睡得渾渾噩噩的,整個人時而感覺被困在永遠也走不出去的夢魘里,時而又感覺眼前閃過一道明亮卻不刺眼反而還很溫和的光芒將她拉出了夢魘。有時候甚至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醒著,可眼睛就是死活也睜不開,一條縫都不行。
她在寒冷刺骨的冰湖里沉浮著,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本來就比別人還要白的臉更是被凍、被掐得跟死人臉一樣白,呼吸很困難,很難受,可又似乎一點都不難受,畢竟那是夢,可她還是感覺窒息感在侵襲著自己。
畫面一轉(zhuǎn),她看見了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的一座海島,海島就像是一個遺世獨立的小國家,基本上什么東西都可以自己生產(chǎn)出來,不過吃的還是要到別的國家去買回去,大家一般都會囤上夠吃一個月的零食,因為那兒出去回去都麻煩,她最討厭的就是麻煩,所以到了A市之后也只是在估算好了的時間里回去一趟。
一開始海島上雖然陽光明媚滿目春意,可是只有她一個人……的背影,沒有正臉,她不知道為什么。而后畫面中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背影,那個背影看起來身材高挑,穿著短袖短褲,腿很細(xì)很修長,配合上她瘦削得連寬衣服都不能做點增肥效果的上半身,整個人基本上可以叫營養(yǎng)不良。不過她總綁著個高馬尾,看起來總是很陽光樂觀,是阿離。她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后來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背影,矮了顧鳶唯一個頭,她知道那個人是陳梓晨。后來又出現(xiàn)了媽媽跟爸爸的背影,游野、蠱閻、還有……啊,好多好多人,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都有,后面出現(xiàn)的背影都是野火里的,她現(xiàn)在不怎么去組織里逛,原本還能記得的臉現(xiàn)在也沒幾個記得清了,記得最清楚的應(yīng)該是連虞了,畢竟三天兩頭要聯(lián)系一下。
她的心情隨著這樣一副大團圓的畫面而漸漸的放松下來,然而不等她放松完全了,畫面里的陽光突然黯淡了下去,春意盎然也沒有了,四周變得血紅,她看見了阿離的背影突然碎成了無數(shù)塊,緊接著是媽媽的背影,然后她看見了陳梓晨也碎成了無數(shù)塊,爸爸、游野、蠱閻、連虞……所有人——所有……所有的人,全成了碎片了。
所有人都從她身邊消失了。
然后她看見他們的碎片慢慢的凝聚了起來,在她的面前,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黑影,沒有臉,全身上下一片黑,除了看得出來發(fā)型是什么樣的之外,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根本就看不出來。
然后她看見了那個黑影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有一只針管,針管里裝著半只針管的暗紅色液體,她看著感覺很熟悉,但是一時又說不上來那是什么。
她沒有伸手接,事實上,她試著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動彈不得。
而后那黑影又將手收回去,伸出另一只手,張開,上面有兩顆紅的愛心,愛心上還有手,兩顆愛心的手緊緊的相握著、兩顆心緊緊的相擁著,似乎沒有什么東西能夠?qū)⑺鼈兎珠_一樣。
顧鳶唯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她依舊是動彈不得,然后她就看見那黑影又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又伸出了雙手,上面一開始什么都沒有,而后顧鳶唯便看見那上面凝聚出三個字——對不起。
……
顧鳶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她睡得渾渾噩噩,醒過來的時候也沒好到哪里去,頭依舊像要炸掉一樣。夢見了什么它已經(jīng)不太記得清了,平常她應(yīng)該是記得住夢見了什么的,但或許是昨天試藥的緣故,她已經(jīng)半點東西都想不起來了。
只隱隱約約的記得,夢的最后,她似乎看見了一個人……或者說不是人,一團人形黑影朝她伸了三次手,手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她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