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容妃不會出現(xiàn)在景山別院的消息,最先通知的是赴會的夫人們。
“容妃娘娘晨起時突感不適,難以出行……”
宮里趕來的女官弓著身子對著眾人屈了屈膝,不卑不亢,道:“容妃娘娘對此深感遺憾又歉意,特吩咐我前來給夫人們告罪?!?p> 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在場的眾人皆愣了愣,準備了這么久的賞花宴,容妃娘娘居然不出現(xiàn)。
貴夫人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說是生病以至于來不了,那該是大病,可容妃年輕正茂,又得圣寵,要真害了個什么厲害的毛病,早有消息傳出來了,又那里能等到這個時候。若只是小病小災(zāi),忍一忍也就來了,畢竟是皇家舉辦的宴會,主家隨隨便便就不出現(xiàn),實在顯得怠慢。
以容妃目前在后宮的地位,一下子怠慢這么多位權(quán)貴女眷,極為不明智,能從一介宮女爬到妃位,容妃更不可能是個蠢貨,除非,皇家默認了她的這種做法,或者說,容妃另有倚仗。
會是什么樣的倚仗,才能將幾乎整個玉京的貴夫人都晾在一邊……
“娘娘不適,可請?zhí)t(yī)了?”最先開口的是身份最高,和皇家尚算親近的長青王妃。她聽了那女官的話,蹙了眉,言談間頗是關(guān)心。
女官嘆了一口氣,回道:“太醫(yī)說容妃娘娘前些日子勞累過度,不宜出行,需要靜養(yǎng)。也正因如此,娘娘才不得不留在宮中養(yǎng)病?!?p> 容妃不來,賞花宴卻沒有散去。
那女官替容妃致歉之后,極力挽留眾人在別院中賞花游玩,在長青王妃的帶頭點頭下,自然無一人離去。
想也是,容妃不來,固然可惜,但若僅因此,好好一場“相親會”就這么散了,未免太可惜了一點。
魚沒有,熊掌也不差。
很快,更為熱切的交談聲在花廳中重新響了起來,其中內(nèi)容,不乏兒孫如何如何之言論。
長青王妃唇畔含笑:“國公夫人,聽我家潘兒說,衛(wèi)小將軍前些日子剛好回京了,不知今日可也來了?”
在場的國公夫人,共有兩位,一位是寧國公府寧家的夫人,另一位是鎮(zhèn)國公府衛(wèi)家的夫人。
長青王妃喚的是鎮(zhèn)國公府的夫人,準確來說,是已故老鎮(zhèn)國公的夫人。
她口中的衛(wèi)小將軍,則是老鎮(zhèn)國公夫人的第三子衛(wèi)玨,在場有女兒的夫人中,大概有六成都將其列為了女婿的最佳人選。
原因嘛,很簡單。
其一,鎮(zhèn)國公府歷經(jīng)四朝不衰,是世襲罔替的開國元勛之府,每一代衛(wèi)國公都手握重權(quán),圣眷長盛。
其二,衛(wèi)家是兵武之家,衛(wèi)家男兒不似尋常貴府男兒那般在女色上恣意妄為,其先祖曾有“三十無子,方納妾”的古訓(xùn)留下。在衛(wèi)家長子已逝,次子承爵并已娶妻的情況下,年輕有為的衛(wèi)小將軍衛(wèi)玨自然而然便成了最使人滿意的那一個人選。
老鎮(zhèn)國公夫人其實一點都不老,看起來約莫四旬上下,未施脂粉,衣衫尋常,沒有絲毫點綴的面龐在一堆描眉貼妝的夫人間,被襯托的像百花中的最不起眼的那一朵,但眉宇間卻透出一股英氣,讓人一見,便知是武將家出身的女子。
自從上一任鎮(zhèn)國公和其長子戰(zhàn)死沙場后,正值壯年的鎮(zhèn)國公夫人就變成了老鎮(zhèn)國公夫人,她大受打擊,病了有大半年,在之后,就不怎么在玉京的夫人圈子中走動,這一次,也是看在皇室的面子上才會出席,來了,卻并不怎么愛搭理人,大半時候,不茍言笑端坐在一側(cè)靜靜用茶。
“玨兒的確來了?!?p> 長青王妃和老鎮(zhèn)國公夫人早些年有些交情,這個時候提起衛(wèi)玨來,老鎮(zhèn)國公夫人的臉上不由得多了一絲暖意,和她道:“剛從漠北回來沒幾日,別的什么也沒帶,就帶了許多那邊的特產(chǎn),不算貴重,但勝在新奇有趣,皮子吃食用具都有,回頭,我吩咐下人給你府里送一些去。”
漠北處在兩國交界處,能被衛(wèi)小將軍千里迢迢帶回來送給母親的特產(chǎn),即便鎮(zhèn)國公夫人嘴上說著不貴重,但隨隨便便一想,也該知道定是好東西。
長青王妃不缺好東西,但面對鎮(zhèn)國公老夫人的好意,仍是驚喜的道了謝,又道:“還是衛(wèi)小將軍孝順,我家那個混賬小子,明明以前也去過漠北,就沒想著給我捎帶點什么特產(chǎn)回來。”
旁邊的方夫人抿嘴笑了,接話道:“王妃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誰不知道潘世子再是孝順不過。去年冬,您受了風(fēng)寒,臥病在床沒胃口,潘世子為了您,可是遠赴漠北,去把那五味樓專做糟鴨的掌勺給請回來了,就因為您以前最愛那道菜……要是這般孝順的潘世子,都還要被您說做不孝順,我們這些當(dāng)母親的,可才真是沒地兒哭去了!”
夫人們正說著,一個婢女匆忙跑了進來。宮里來的待客女官皺了皺眉,問道:“何事?”
“出……出事了!”婢女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口齒不清的說道:“蓮湖……蓮湖,有……有人落水了!是女子!”
話落,屋子里好幾個帶著女兒赴宴的夫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異口同聲追問那婢女是誰。
婢女被那陣勢嚇了一跳,好半天才搖了一下腦袋。
“不知道?!泵鎸θ绱硕啾茊柕哪抗?,婢女聲音一抖一抖,說道:“婢子離開時,還在打撈,只看到湖面飄著的衣衫是煙粉色?!?p> 說完,又跟著小聲補充了一句:“那料子,應(yīng)是娘子們用的?!?p> 著煙粉色衣衫的娘子可不在少數(shù)!
夫人們得到消息后沒多久,小花園中的娘子們也迅速知道了,頓時,一窩蜂炸開了。
“落水?”
“蓮湖,在哪兒?誰不見了?”
……
猜測不的話語接連不斷在耳邊響起,方大娘子的眼皮跳了跳,不安的攥緊了帕子。
“打撈……”
這種詞可不像是用在活人身上的,目光在身旁掃了一圈,未見到自己熟悉的那個身影,心底的不安更濃重了。
“娘子們不必害怕?!眻笮诺逆九参康溃骸芭俸头蛉藗兌家呀?jīng)過去了,相信很快就知道結(jié)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