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有穿越,才能解釋眼下的情景。
自己變了模樣,放眼之處,找不到一絲現(xiàn)代的氣息,沒有高樓大廈,沒有手機,沒有汽車,沒有微信掃一掃就能隨便騎走的小黃自行車……
李鐵幾乎能夠確定,這個世界與他記憶中的不一樣。
沒想到小說中的情景,竟然在自己身上發(fā)生。
可穿越到死人堆當中……這讓李鐵很是無語。他坐在小溪邊,怔愣了半天都沒回過味兒來。
雖然能夠想明白,但他本能地抗拒著眼前的現(xiàn)實。
“小鐵,小鐵……”
那名老者還在拼了命地喊。的確是在拼命,他的聲音給人一種下一次呼吸就要斷氣的感覺。
李鐵傷心而又迷茫地走過去,畢竟是他推了老者一把,令其雪上加霜。他正俯身,想著該如何稱呼。
老者已經(jīng)抓住他的一只手,從懷里摸出一塊小巧玲瓏的玉佩,遞到他的手上。
只是,一經(jīng)老者的手,那塊玉佩立即沾滿血液,變得面目全非。
“小鐵。”
老者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了,抓著李鐵的手一直在顫抖,用渴望的眼神盯著他。
“小鐵,你聽好,我不是你的親爹,我的名字也不叫李睿,你也不叫李鐵。你的本名叫李正持,字改之。找到這塊玉佩的主人,你就能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p> 啥?不叫李鐵?叫李正持?
“吾身自省,覺錯而改之,正而持。”李正持這個名字倒是不錯。
李鐵看了玉佩一眼,可看不清上面的圖案和字跡。
“小鐵,你的妹妹被賊子抓去了,你能救則救,不能救就算了,賊子兇殘成性,切莫孤身犯險,一來那不是你的親妹子,二來你的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p> 這話說得絕情,但老者沒有給李鐵思考的時間,一句話接著一句話地說,生怕斷氣說不完似的。
“小鐵,你已經(jīng)長大,也該進京城找你的娘親去,有些人或事你終究要面對,有些仇你一定要報,原本屬于你的,失去了的東西你要親手拿回來,忻縣只是你的暫居之地……”
很明顯,老者還有許多話想說。
但他已經(jīng)用盡全身的力氣,再也說不出來一個字兒來。
老者百般憐愛地望著李鐵,似乎對死亡并沒有多在意,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臉上還掛著幾分笑。
李鐵呆若木雞,來到一個陌生世界,周邊全是死人,唯一一個活的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溘然而逝。
他特么地還能說什么呢?
別人穿越,都有戒指、系統(tǒng)、圖書館之類的,反正不缺金手指,然后一路開掛,走上一條逆天的絕世強者之路。
可他,不僅什么都沒有,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還要自己進京城去查,而且還提到什么報仇,失去的東西要拿回來……聽起來好像充滿了無盡的兇險與腥風血雨。
李鐵不是一般的郁悶。
他忍不住抬頭豎起中指,怒罵蒼穹:“你這賊老天,要不要這么玩兒我啊?”
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事情,恐怕就是生命尚在。
活著,好??!
如果非要再找出來一件,似乎也能,現(xiàn)在變得年輕了。
年輕,好??!
只不過,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
為什么一來到處都是死尸呢?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雖然個個穿著古人的衣束,可也瞧不出哪個朝代??!
李鐵努力回憶。
然并卵……
他只能記起前世,對于這個世界,他完全陌生。也就是說,他繼承了這具身體,卻沒有繼承思想。
一個人知道從哪兒來,卻不知道他的過去,想在任何朝代任何世界活下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有身份,無法與人交流;
沒有身份,無法融入這個世界;
沒有身份,不知道去哪兒該干什么;
……
因此,李鐵只能繼承這個也叫作李鐵,但不知道為何真名卻叫作李正持的身份。
否則,如何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正想著要不要將老者和那多尸體埋葬,因為他熟悉的世界是忌諱死者暴尸荒野的。
忽然,聽到有人輕輕呼喊他的名字。
“李鐵,李鐵?!?p> “誰?”
“是我,唐二牛?!?p> 只見草叢中鬼鬼祟祟地爬出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家伙,全身都是爛泥,眼睛里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唐二牛?還不如叫唐老鴨好聽呢,李鐵心里忍不住吐槽。
“李鐵,原來你還活著。”
唐二牛走上前,拉著他的手腕,使勁兒地搖擺,大有一種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的感覺。
忽然見到一個與自己如此親昵的人,李鐵當然樂意,正愁沒人給他解釋這個陌生的世界。
“你為什么在這里?”李鐵問。
“賊子剛才搶殺擄掠,看,那片草叢中有一處水溝?!碧贫V钢麆偛排莱鰜淼姆较颍拔姨M水溝里,所以僥幸逃過一劫,村子里其他男人以及老弱病殘的女人恐怕都死光了。那幫賊子太可惡,簡直沒有人性!”
唐二牛咬牙切齒,接著又驚訝地道:“哦,對了,剛才明明見你被賊子一棒子砸死,為何你還活得好好的?若非李老爹與你說話,我還以為見鬼了不敢出來呢?!?p> 這種死而復生借尸還魂重生的事,李鐵自己都解釋不通,所以只好敷衍道:“像你一樣,命大唄?!?p> 為避免唐二牛繼續(xù)糾纏,他跳轉話題:“你的父母,你的家人呢?都逃走了嗎?”
唐二牛搖頭,帶著幾分悲戚的神情,回道:“我是個孤兒,生下來就被父母拋棄,沒有家人,是唐家村人把我從路邊撿回來的,可能原本我也不姓唐?!?p> “那撫養(yǎng)你的父母呢?”
唐二牛繼續(xù)搖頭:“沒有固定的人撫養(yǎng)我,打從我記事的那一天起,就是這家蹭一頓那家蹭一頓,或者挨餓咬牙這么過來的。當然有時餓得慌,也會順手牽羊暫借一些。”
“是借,不是偷哦?!碧贫UJ真地補充道,”我發(fā)誓將來一定會雙倍奉還,可惜他們都死了?!?p> 哪個世界都有可憐的人。
李鐵想著前一世的自己雖然也是個孤兒,可畢竟知道自己姓什么父母叫什么,不像唐二牛。
看來,他比這家伙幸運多了。
李鐵不愿勾起唐二牛悲慘的過往,問道:“二牛兄,賊子將村里的女人都搶哪兒去了?”
唐二牛驚訝地望著他。
李鐵道:“怎么?我臉上有字?”
“你總喚我二牛,或者死二牛,突然加一個‘兄’字,讓我感覺怕怕的,有點不真實?!?p> 李鐵滯了一滯,道:“如今唐家村人死了那么多,眼下就剩咱倆,不得團結友好一點?”
“是是是,你說得對,咱要團結,要友好?!?p> 也不知是否受盡了人間冷暖的緣故,唐二牛說話總給人一種世故、狡黠的感覺。
或許正是這個緣故,這家伙才得以生還。
李鐵又問一次:“你認為村子里的女人都搶哪兒去了?”
“賊子現(xiàn)在或許還沒走,他們攻陷了忻縣的縣衙,正大肆搜集糧食與女人呢?!?p> “他們不怕朝廷的大軍嗎?”無論南蠻還是北狄,搶了就走是他們的風格,所以李鐵有此一問。
唐二牛嗤之以鼻:“大軍?朝廷自顧不暇,眼下正與成國交鋒,哪有時間管我們?否則狄賊也不會搶到這里來?!?p> 成國?
李鐵思緒飛馳,他只聽說過郕國,但那是周朝的一個諸侯國,年代久遠,顯然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能通過自己熟知的語言毫無障礙地與人交流,就憑這一點,絕非歷史上的郕國。
那這個成國,又從哪兒來的?
李鐵暫時將這個疑問壓在心底:“走,咱們去會會那幫狄賊?!?p> 唐二牛一怔愣,從嘴里擠出幾個字:“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