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若丹一回到家里,便哭哭啼啼起來。
胡主簿是出了命的愛女狂,連忙湊上前去問道:“寶貝女兒,誰惹你生氣了?”
胡若丹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數(shù)落道:“李鐵那個混蛋,他自恃被忻縣人奉為小神仙,處處與女兒為難,上次在彤彤舉辦的生日宴會上如此,今日更是氣死個人。”
然后,她將李鐵今兒個在城門口的所作所為說給她爹聽。
胡主簿一來護(hù)女心切,二來也覺得李鐵確實(shí)做得過分,當(dāng)即怒火中燒地道:“豈有此理!竟敢當(dāng)著眾人的面羞辱我的未來女婿,還敢嘲笑我的寶貝女兒!”
胡若丹又添油加醋一番:“那家伙,膽大妄為,欺負(fù)女兒,又欺負(fù)川芎,不就等于打爹的臉嗎?他還說在趙府等著咱們呢?!?p> “這個小王八蛋!”胡主簿一拍桌案,“他不是仗著趙員外給他撐腰嗎?趙員外見了我,屁都不敢放一個。走,咱馬上去趙府?!?p> 胡若丹拉著她爹,說道:“爹,是該給他們點(diǎn)顏色瞧瞧,可是打蛇要打七寸,爹去趙府準(zhǔn)備怎么著?只是理論理論出口氣嗎?”
胡主簿氣勢洶洶地道:“他是忻縣的英雄人物,可也不能仗著這名頭隨便欺負(fù)人??!不僅我看他不爽,郭縣令更是看他不爽,本來決定將女兒嫁給他,他倒好,竟然一口拒絕,這是給臉不要臉?!?p> 胡若丹有點(diǎn)著急:“爹,女兒不是這個意思,李鐵欺負(fù)人,他自視甚高,不給郭縣令面子,那只是背負(fù)道德上的非議,爹去了最多不過數(shù)落他幾句罷了。”
“那女兒的意思是?”
“爹你看哈,李鐵是個孤兒,他現(xiàn)在寄人籬下,仰仗趙府,而趙府經(jīng)營生意多年,爹在忻縣剛好又是管稅收方面的,難道趙府就沒有什么把柄,或是干過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胡主簿愣了一愣,詫異地道:“女兒的意思是,要將趙勛乾給扳倒,讓他不得翻身嗎?”
胡若丹不言聲。
胡主簿面含愁色,喃喃地道:“我的寶貝女兒,這恐怕不行,趙勛乾雖然做的不見得全是光明正大的行當(dāng),可他是咱忻縣的納稅大戶啊,一旦將他扳倒,那忻縣稅收會大減,屆時我們忻縣官員的考核就沒法向上頭交差了,況且要扳倒趙勛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p> 胡若丹一噘嘴:“那當(dāng)我沒說?!?p> 胡主簿百般憐愛地哄道:“我的寶貝女兒,生氣歸生氣,但做事歸做事,一碼歸一碼,不能將私事報復(fù)在公事上,畢竟爹只是忻縣一名主簿,上頭還有縣令、縣臣大人呢?!?p> “爹瞻前顧后的,就是不打算為女兒出氣了?”
“這個氣一定要出!但需要變換一種方式,不能做得這么絕,與趙勛乾斗,最多只能兩敗俱傷,忒不劃算。你爹還想當(dāng)幾年官兒,不想這么早就回家養(yǎng)老呢?!?p> 胡若丹情緒一上來,又哭哭啼啼起來,氣嘟嘟地甩手走人,并撂下一句話:“反正女兒受欺負(fù)了,爹你自己看著辦。”
胡主簿連忙追上去,笑呵呵地道:“寶貝女兒,寶貝女兒,別生氣嘛,扳倒趙勛乾不行,但嚇唬嚇唬他,爹還是有辦法有手段,要不讓他破一大筆財,女兒你看行不?”
……
胡主簿說到做到,摸出一本賬本,在上面勾勾畫畫,然后帶著兩名典吏和兩名稅吏便去了趙府。
因?yàn)槔铊F的提醒,趙勛乾有了心理準(zhǔn)備:“稀客,稀客啊,什么風(fēng)將胡主簿吹到這兒來了?快請上坐!”
胡主簿也不客氣,隨趙勛乾大搖大擺去了待客廳,一屁股坐下來。
趙勛乾吩咐下人看茶。
胡主簿端起茶杯,吹著冒氣兒的茶,抿了一口,慢悠悠地道:“趙員外,我對你一向如何?”
趙勛乾連忙回道:“好,當(dāng)然好,那還用問嗎?”
胡主簿拍著自己臉蛋,好像受了多大的羞辱一樣:“明人不說暗話,咱也不是一回兩回打交道,你那上門女婿做事兒忒不地道,作為老丈人是否應(yīng)該給個說法。”
趙勛乾客氣地笑了笑:“今天的事兒,他回來跟我說過,說是在救你未來女婿。”
胡主簿臉色一沉:“你這是將我未來女婿、將我女兒,將我都當(dāng)作傻子呢?!?p> “我那未來女婿,雖然有時候我也看得不爽,但他還算誠實(shí),應(yīng)該不會騙我吧?”
“這么說,你是打算維護(hù)你的未來女婿到底唄?”
“那以胡主簿的意思呢?要不,讓他出來給你道個歉?咱不至于為了這點(diǎn)小事紅臉吧?”
“在你趙員外眼中,這還是小事嗎?”胡主簿怒氣沖沖,“踢我未來女婿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跪倒,還笑我女兒胸小,叫她平姑娘,這是一個有教養(yǎng)的人該干的嗎?”
趙勛乾陪笑道:“胡主簿還別說,他是個孤兒,自小沒了娘,這方面是差點(diǎn)兒,還望胡主簿大人有大量,擔(dān)待則個!”
“既然你一再維護(hù)你那未來女婿,我也無話可說,那就好好說說納稅的事吧!”胡主簿掏出賬本,往桌子上一扔。
趙勛乾一愣:“胡主簿,幾個意思?我趙勛乾做生意,該交的稅可是一兩不差呀!”
“是,賬面上的稅收,趙員外是如實(shí)交納,可賬面以外的呢?”
“我不明白胡主簿的意思?!?p> “有人舉報說,趙員外家在忻縣的田產(chǎn)有三萬多畝,可賬本上記錄在案的只有兩萬多畝,我就在想,還有一萬畝的田產(chǎn)去哪兒了?趙員外可別告訴我,你沒有那么多的田產(chǎn)哈!”
趙勛乾神情一緊,將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胡主簿,你別鬧了!”
“我像是在鬧嗎?”
“你這明擺著公報私仇唄?”
這下輪到胡主簿笑了:“在忻縣,咱其實(shí)是魚與水的關(guān)系,誰也離不得誰,哪有什么仇恨???我身為一縣主簿,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zé)罷了,還望趙員外配合?!?p> “莫非胡主簿想要與我撕破臉皮不成?”
“在私事上,你有自己的一套處理原則;在公事上,我也有自己的一套處理原則。要不,趙員外將你女婿找來,問他該怎么處理那些隱瞞的田產(chǎn),你以為如何?”
“我看出來了,你就是想出氣,找茬兒來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找茬兒找茬兒,那也得有茬兒可找?。 ?p> “你是嫌我去你胡家去得少嗎?”
“趙員外,這話可不能亂說哦,賄賂,送的一方和收的一方,可都有罪的,猶如一條繩上的蚱蜢,我死你也休想活?!?p> 趙勛乾臉色一變。
就在這時,李鐵進(jìn)來,先施了一禮,然后微微一笑:“這位便是胡主簿吧?今兒個好威風(fēng)哈!”
胡主簿鼻子里“哼”了一聲:“我雖是主簿,可哪有你威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