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的映射下,無數(shù)車輛排成一條長蛇,蜿蜒在的這座古城的柏油路上。
雅西不耐煩得轉(zhuǎn)動著手里的方向盤的同時,她的嘴也沒閑著,不帶一個臟字的詛咒各種新手司機以及在BJ買了車的外地人,不過她外地人三個字前都準(zhǔn)確的加了“除了我們之外”。這大概是雅西唯一會抱怨BJ的時候。她曾瞇著她的大眼睛,動情地望著那個足有一面墻大的衣柜,然后像站在黨旗下宣誓般意念鑒定的說:“BJ就像我的戀人一樣,我愛他?!倍@句話至今都讓我們無法準(zhǔn)確理解的原因是,她那滿滿一柜子衣服多半是從香港和歐洲背回來的,當(dāng)然更多的一部分是來自那些頻繁出現(xiàn)在時尚雜志被人們傳誦為時尚之都的城市。
在我的耳膜被雅西轟炸了一小時之后,終于在王府井半島飯店的大廳順利的見到了我的另外兩個“家人”,李媛和葉莎。
李媛瘦得像葫蘆娃里蛇妖一樣的身軀緊緊得裹在一件黑色的絲絨高腰短裙里,纖細的脖子上系著一條色彩鮮艷的Hermes絲巾,將她那件真絲的襯衫顯得愈發(fā)雪白,雖然我看不到她衣服里那些標(biāo)簽,但是光憑做工和面料的質(zhì)地就能看出它們一定曾經(jīng)孤傲得懸掛在那種即便是國慶黃金周也鮮有人光顧的國貿(mào)店面里。鮮艷的大紅色口空將她那兩片薄唇足足放大了兩號,嘴角上揚起的弧度配著艷麗的色彩有一種陽光般的和煦,清澈的明眸帶著無邪的笑意,讓她看起來好像隱秘在白金漢宮里不沾世事的貴族公主??蓪⒔甓嗟南嗵幾屛覀兌贾浪窃鯓右恢慌似さ难F,就連她今天這身像模像樣的裝扮,都是難得一見的。
她身邊的葉莎一頭烏黑柔軟的長發(fā)高高的束起一個馬尾,站在骷髏公主的旁邊,她溫婉得就像籠上了一層水墨煙雨,溫柔動人的眉眼流轉(zhuǎn)著無限溫情,顯得楚楚動人。她是美女如云的舞蹈學(xué)院里公認的素顏美女,遮蓋住腳面的牛仔褲,樣式簡單的T恤,她看上去比象牙塔里那些大一的女生還要青澀。如果說雅西是行走流光溢彩的國貿(mào)商圈里的時尚女郎,李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公主,那么葉莎就生活這個高速運轉(zhuǎn)的時空里最倉惶也最美麗的一個靈魂。她沒有李媛那樣顯赫的家庭,也沒有雅西那種撒手人寰但留下巨額資產(chǎn)的父親,甚至連我這樣的小康家庭都沒有。老天給了她一副近乎于完美的面容同時,也剝奪了她一切可能幸福的機會,她沒有因為她的容貌榮登什么選美佳麗一夜暴富,也沒有走在大街上就被哪個富賈看重一夜之間變成一只金絲雀,總之偶像劇和童話故事里出現(xiàn)的一切灰姑娘變公主的劇情都不曾在她身上上演,但卻很符合在各種小說里頻頻出現(xiàn)的“紅顏薄命”。
是的,她們就是我25歲的人生里最好的三個朋友,九年的感情讓我們更像一家人。
擁著葉莎瘦小的身體的,我能感受到她那副水晶軀殼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裂痕,我心痛卻不敢用力,好像一使勁她就立刻會碎裂坍塌。
“林菲?!彼龔娙讨鐫M眼眶的淚水,仿佛這兩個字是她用盡全身力氣而發(fā)出的呼喚,然而她一直以來求助的對象卻是那樣無力,除了能抱著她一起流眼淚之外什么都給不了她。
就在我和葉莎相擁著傾訴離別之苦的時候,一只冰涼得只包著一層肉皮的枯骨穿過我披散的頭發(fā)掐在我的后脖頸上,同時李媛的聲音在我的耳際響起,“林菲,你走了這么長時間不想我呀?”她的聲音親昵得......卻讓人毛骨悚然。
“想,當(dāng)然想了,你知道我最想的就是你們了?!蔽曳砰_葉莎,勉強讓我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我無法給李媛一個會心的微笑的原因是接下發(fā)生的事情足以讓我痛不欲生。
“啊……”我的脖頸在李媛的手掌里漸漸發(fā)麻,然后是劇烈的酸痛,最后……我想會是失去直覺。我們一直搞不懂她那十根每天只在黑白琴鍵上跳舞的干杈,是從哪里獲得的如鐵砂掌般的力道。
在我垂死在生死邊緣的時候,蕭雅西和葉莎這兩個號稱是我最親密的姐妹卻直接屏蔽了她們的聽覺和視覺,然后視我的求助如空氣般帶著燦爛的微笑走進旁邊的羅馬餐廳,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夠清晰的理解,朋友只能用來分享快樂而不是痛苦這句話。
“想我?想我你窩在上海兩年不主動給我打一個電話?想我你回來也不告訴我?想我你不第一個擁抱我?想我……”
“我不告訴你,你不也知道我回來了么。我第一個抱你,李媛我對天發(fā)誓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我們只是單純的閨蜜!”我艱難的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否則天知道她會質(zhì)問到什么時候。
“告訴是告訴,知道是知道……”伴隨著長長的尾音我忽然感覺到呼吸通暢,以我對李媛十年的了解,她絕對不會在兩年內(nèi)就改變得能以短短的十個字就結(jié)束對我的審判。
“Hi, David,親愛的。”僅是三句話,李媛聲音就變成孫二娘然后在再變成現(xiàn)在的潘金蓮。
我順著聲音望過去,毫無疑問的看到了我重獲新生的原因,李媛正像一條美女蛇一樣的纏在David身上。
相比李媛那一身招搖過市的名牌,David,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襯衫顯得清爽無比,開到胸口的扣子和沒有扎在褲腰里的下擺再配上他那頭凌亂的短發(fā),像是一個叛逆不羈的大男孩,狹長的眼眸里透著一種迷幻的英倫氣質(zhì),當(dāng)然這和他十幾年的倫敦生活分不開。
David帶著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沖我展開雙臂。
我投進他寬闊的懷抱里,淡淡古龍水夾雜著煙草的味道,我清楚的看到他胸前那粒精致的襯衣扣子上刻著一圈小小的英文字母Emporio Armani,這就是David和她姐姐蕭雅西最大的區(qū)別,雅西可以把裝土豆的麻袋穿出Versace范兒,而David只會把任何一件足足可以抵一個小白領(lǐng)一個月工資的襯衫穿出Levi's的效果,然而這些絲毫不會對他的帥氣和英俊構(gòu)成威脅,反而形成了標(biāo)志鮮明的David風(fēng)格。
對于我們的家庭聚會出現(xiàn)David我并不覺得奇怪,只要是他回到祖國的懷抱,他都會像一只跟屁蟲那樣粘在雅西身上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