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莎翻著她水墨一樣的黑色眼球,“你搞清楚,一大早是你說要陪你爸吃飯,需要穿得正式、純情、樸素一點(diǎn),硬拉著我跟林菲來的好不好?”說完她拿起桌上那個超大咖啡的空杯子丟進(jìn)垃圾桶里,頭也沒回的走了。
我看著葉莎的背影,即使她穿著最普通的衣服,即使是人山人海的鼎沸也無法淹沒她的美麗。她走過去的時候,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綢緞拂過那個排隊的男孩的手臂,然后我們就聽見男孩旁邊那個女的撕心裂肺的喊:“看什么呢?魂兒都沒了,有完沒完了?”
李媛被這一聲震的虛弱的晃了一下她骨瘦如柴的小身板,然后她挽起我的手臂說:“好,那就說你吧林菲,你知道我跟葉莎都是保護(hù)動物,雖然雅西現(xiàn)在不在,但是你也不應(yīng)該把我倆弄到這么危險的地方吧,你看看這些人的素質(zhì),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說不定那個女的一會兒會舉著一瓶子硫酸追過來的?!?p> “你別自戀了,就算追過來也不會潑你的。”我極力想把被她揪的生疼的胳膊抽出來,她那副緊張得齜牙咧嘴的樣子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硫酸瓶。
“哦,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么,在這種情況下葉莎會躲到我身后,而我會把你擋在我的前面,可惜這個時候你前面又沒有雅西,你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了吧?”她呼扇著長長的MAC的假睫毛,認(rèn)真的說道。
我:“……”。
我想起我們大學(xué)時候,那本來和我們大學(xué)里的所有的百無聊賴的下午一樣,我們被李媛拖到拖到操場上進(jìn)行一次叫養(yǎng)眼補(bǔ)鈣的“養(yǎng)生”項目,其實(shí)就是曬著太陽看一群男生踢足球。那時候正好期末,雅西正在應(yīng)戰(zhàn)她兩個專業(yè)的二十幾門考試,她滿臉不愿意的抱著一疊資料坐在操場的看臺的上,整整一個小時,她連頭都沒抬過一下。就在李媛沉浸在那片小麥色的肌肉里如癡如醉的時候,操場所有男生的眼球瞬間開始轉(zhuǎn)像我們這邊,轉(zhuǎn)像我們這邊并不奇怪,因?yàn)檎麄€看臺上也就我們幾個而已,可是要看早看了呀……正在我納悶兒的時候,我就聽見葉莎柔聲柔氣的尖叫,然后李媛憑借著她的超高音立馬壓倒葉莎,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呢,李媛就一把揪過我擋在她的前面,與此同時我看到一顆足球,跨越半個操場正向我的面門飛過來。當(dāng)時距足球拍到我臉的時間,只夠我閉上眼睛抱住頭,就在我閉上眼睛悔恨自己交友不慎的時候,我就聽見“嘭”的一聲。等我們再睜開眼睛,那顆足球已經(jīng)變成一塊殘破的皮囊癱在地上,雅西正一臉厭煩的拍著她高跟鞋上的塵土。也是那次葉莎認(rèn)識的陸楓。有的時候你真的會覺得上天的安排很巧妙,巧妙的別有用心,就像陸楓,他的降臨就像那顆足球一樣,讓我們的生活里充滿驚慌失措的不安。
想到陸楓,我不禁的心慌了一下,自從上次在雅西家他摔門而出之后就再沒露過面,雖然說他并不會像景軒、David那樣高頻次的出現(xiàn)在我們視線里,但是在這么特殊的日子,他安靜的讓我們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就在我們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我接到了芭比的電話:“喂,林菲,你在哪呢?”芭比的聲音聽起來十萬火急,我感覺她下一句馬上會說,公司的大樓著火了,席塵還在里面。
“我在大悅城呢,你別急,有事慢慢說?!蔽腋杏X她已經(jīng)完全被席塵折磨成了一個變態(tài)的工作狂,并且我覺得自己正在步入她的后塵。
“我現(xiàn)在要去干洗店取一套他明天晚宴要穿的西裝,干洗店七點(diǎn)就下班了,但是我必須在七點(diǎn)之前把新買的咖啡和幾件樣衣送到辦公室,你能幫我一下么?我現(xiàn)在在新光天地?!卑疟纫淮捳f下來不帶任何停頓,而且由她帶頭,我們已經(jīng)把席塵的名字簡化成一個“他”字,這個字就是我們工作和生活最主要也最重要的部分。
“行,沒事,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找你?!蔽业恼Z速也莫名的變得快起來。
“哎,林菲?!本驮谖覝?zhǔn)備掛電話的時候,她叫住我,小心翼翼的補(bǔ)充到:“你坐地鐵來吧,我在出口處等你,這樣我們都會快一些,今天路上堵車已經(jīng)堵的不像樣子了?!?p> “好,沒問題,那你等我啊?!蔽覓斓綦娫?,我真的無法想象芭比被逼成什么樣了,她才會去坐地鐵,這事兒就像讓雅西去騎自行車一樣。
十五分鐘后,我見到芭比,我接過她手里新買的咖啡和幾個袋子,看著那一瓶瓶的小木桶我覺得那簡直就是席塵的速效救心丸,她只跟我說了一句“拜托了”,就又英勇的殺回進(jìn)人山人海的列車?yán)铮焓置艚?,用胳膊肘低開她面前的人群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她就像一只踩著高蹺的蜘蛛俠。
我到公司的時候,公司幾乎已經(jīng)沒人了,只有設(shè)計部的幾個同事在整理下一期的樣刊,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我來到席塵辦公室門前,看著那扇巨大的玻璃門,平時上班的時間折扇門都會打開,只要它關(guān)上,就意味著席塵掛出了一張“請勿打擾”的牌子,我哆嗦的按下那個水晶門鈴,感覺就像我在按炸彈引爆器的按鈕一樣。
一直以來我都很害怕和席塵獨(dú)處,每次看著雅西眉飛色舞的和席塵討論著她大腦里新滋生出來的創(chuàng)意,我都無比羨慕,我知道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達(dá)到的境界,但至少我希望自己能像芭比一樣,不停的找來這個世界上聞所未聞的東西和席塵分享,甚至有的時候說道興處,席塵還會配合著她嘴角向上列出一個好看的微笑。而我,雖然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是第幾次走進(jìn)這扇門了,但是直到現(xiàn)在,每次見到席塵的時候,我的心跳都會比平時快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