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在南城的一個偏僻的胡同口,一輛黑色的奔馳350在夕陽的余暉下閃著耀眼的關澤,一對漂亮的男女走下車,只不過他們并不是一對兒高貴的王子與公主,也許我這么說并不完全準確,因為王子還是王子,只不過女孩只是一個灰姑娘而已。
葉莎看著左修仁被夕陽的余暉晃得棱角分明的臉,低著頭說:“謝謝你,我到了?!?p> “沒關系,我等你吧,這里交通不方便,一會兒天黑了,你出來可能叫不到車?!?p> 葉莎不好意思的笑著,“真的不用了,今天我想住下,陪陪我媽媽。還有,你車子的事情,我跟那位警官了解了一下,其他的還好處理,只是關于改裝恐怕保險公司……如果我……”
“這件事情跟你沒關系?!弊笮奕士粗~莎不禁想起自己周圍的那些女孩,如果換做是她們一定甩出一疊鈔票扔在你臉上,然后告訴你別擋她的路,而不是像現(xiàn)在眼前的葉莎,他知道她想承擔那筆改裝費,但是那對于她來說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
“而且他改的也不錯,省得我自己費事了?!彼唤嗉恿艘痪?,那張布滿憔悴和落寞的嬌柔面容莫名的將他的心揪在一起。
就在這時,胡同口上的一戶門拉開一條縫,里面走出了一個圍著大衣的女人,將一盆水潑在了街上,然后她伸著脖子望向了葉莎和左修仁。
葉莎窘迫的看著左修仁和他那輛與這里格格不入的車,緊張的說:“那今天謝謝了,再見!”
說完她轉過身,從那個女人身邊走過的時候,她清楚聽到一陣“嘖嘖”的聲音,她把圍巾往上揪了揪,頭也沒抬的繼續(xù)往前走。
空蕩蕩的胡同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那些破舊的掉了顏色的門上貼著鮮紅的對聯(lián),每一副都是鮮紅的紙上寫著黑色的毛筆字,還有些字跡都是歪歪扭扭的,像是自己家寫的。她想起雅西家的小區(qū),每戶的門上都貼著紅色的絨底金字的對聯(lián),還鑲著燙金的花邊,一直從門楣延伸到門角,很是闊氣,門正中的那副“?!弊郑腔ㄉ诘牟怀蓸幼?。
葉莎輕輕的嘆了口氣,一陣淡淡的霧氣從嘴里呵出來,她無奈的笑了笑,同樣是過個年連一副對聯(lián)都是天壤地別的,更何況別的,她看著自己家光禿禿的門,去年的那副對聯(lián)的殘片還零星的掛在門上,早就已經退了色,把整個門面弄得污穢不堪。
葉莎把手從厚厚的羽絨服里掏出來,把那些被風掀起的殘片撕干凈。
然后她攥緊被風吹得泛紅的手,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門,昏暗的屋子冷的像冰窖一樣,葉淑敏圍著大衣坐在一張破舊的桌子旁在撥蒜,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她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后頭也不抬的繼續(xù)撥著手中的蒜。
葉莎伸手按下墻上的開關,“媽,大過年的你怎么連燈也不開???還有外面的門怎么不關啊?”
葉淑敏把手中的蒜瓣往下一摔,“過年?這年是給有錢人過的,像我養(yǎng)上你這種賠錢貨,我沒早死就算我命大?!?p> “他拿了您多少錢?”葉莎不想繼續(xù)爭執(zhí)下去,這樣的說話方式,她早就習慣了。
“五萬!”葉淑敏沒好氣的說。
“什么?五萬?你怎么給他那么多???你哪里來的那么多錢?”五萬,這個數(shù)字對于雅西來說,也就是她手里的一個包的價格,可是對于葉莎,那是她一年的工資。而對于自己的母親,這個數(shù)字更仿佛一個天文數(shù)字。
“我給?”葉淑敏站起了,隨手抓起一把蒜,狠狠的扔到了葉莎的身上,“你當我和你一樣犯傻啊,我憑什么給他錢?就因為你又懷了他的野種?”
“媽,你別瞎說了?!?p> “我瞎說?你自己干的好事,現(xiàn)在來怨我?要不是你又懷了那個王八蛋的種,他怎么敢到我這兒撒野,那些錢是他從我這里搶走的!他呢?他怎么不來了?打發(fā)你做什么?要在讓我見著他,看我不撕了他的皮!”葉淑敏氣急敗壞的叫囂著,布滿滄桑的臉上五官扭曲在一起。
“是他跟你說我懷孕了?他說這種鬼話你怎么也信……”葉莎拍掉身上的東西,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
還沒等葉莎說完,葉淑敏就撲到她身上,揪起她的圍巾,“我能不信么?這又不是第一次,你天生就是這種不要臉的賤貨,你到底什么時候能學得要點臉啊。”
葉莎推開葉淑敏的手,冷冷的說:“是啊,我是賤,可你還不是一樣么?爸爸都不要你了,你還生下我,比你起,我算好很多了。還有,他又不知道你錢放在哪,怎么會搶走?”
葉淑敏本來還瞪著眼睛醞釀著更為狠毒的話,這會兒卻被葉莎給問住了,她支吾著:“他,他跑來裝出一副要死的德行,說你住院了,我本來是要拿錢給他的,可是,可是我剛拿出了,他就把所有錢都……真是作孽啊……”說著說著,葉淑敏就哭喊起來。
“好了,什么時候你變這么好心了,我現(xiàn)在身上沒那么多錢,先給你這些,剩下的我過幾天給你送來?!比~莎說著拿出隨身裝著的五百塊放在桌子上,遲疑了一下繼續(xù)說:“還有,陸楓進監(jiān)獄了,我也跟他沒關系了。”
“什么?!進監(jiān)獄了?我就知道會這樣,早晚,早晚他得死這事兒上?!比~淑敏惡狠狠的瞪著葉莎,“都是你,都是你惹來這種晦氣,他拿了老娘那么多錢,你就送來這么幾個?你打發(fā)要飯的呢!”說著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錢,揉做一團,扔在葉莎身上,“你給我滾,我上輩子是做了什么孽啊,這輩子生出你這樣的賠錢貨,你說得對,我就不該把你生出來,當初就應該把你沖到廁所里去?!比~淑敏邊罵邊把雨點似的拳頭打在葉莎身上。
葉莎低著頭跑出門外,她多想逃離這里,遠遠的逃開,永遠都不要在跟這這間陰暗晦澀的屋子有半點關系。可是她又怎么能逃的開呢,這里住著一個女人,一個她必須叫她媽的女人。
一只拖鞋伴隨著里面的惡毒的謾罵飛了出來,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后腦上,她捂著頭,緊緊的咬著嘴唇,淚水已經已滿了整個眼眶,可是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如何眨眼睛,她怔怔的站著,看著眼前這個美好無比的男生,他英俊的臉上那層淡淡的悲傷,像一條黑暗甬道里的一點亮光,照進她整個生命里。
冬日里的冷風把葉莎眼眶里那些溫熱的液體吹成冰涼的水線,臉上被淚水劃過的肌膚,暴露在刺骨的凌冽里如針扎般的疼。
左修仁沒說一句話,只是拉著葉莎走進車里,車內的空調里吹出溫熱的暖風,吹散滿身的寒氣,葉莎把頭靠在車窗上,感受著暖流鉆進她身體里的溫暖,好像連她冰冷的心也開始變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