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塵不在的這些日子里,我騰出了大量的時間,連著幾天跟著江羽臣,看著他滿臉焦灼的走進(jìn)會議室然后又憂心忡忡的出來,“瀾澳”的事件被越吵越烈,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問他江瀾是不是完了。
但只有我們兩個人坐在星巴克里的時候,他神秘兮兮、一本正經(jīng)的把頭探過來問:“林菲,如果這次江瀾完了,我破產(chǎn)了你會怎么樣?”
“你破產(chǎn)了我會怎么樣?我的工資是《魅》給我發(fā),又不是江瀾。對我唯一的影響就是席塵就不會再跟你談合作,我也不用天天來伺候你了,或許……”我事不關(guān)己的品著手里的咖啡。
“或許什么?”江羽臣清冷的眸子里浮上濃濃的期待。
“或許你破產(chǎn)根本就是騙人的!”其實我想說,或許《魅》和你不再有合作,我也可以離開,可以解脫。亦或許你破產(chǎn)了,你不再是江瀾的董事長,你變成一個普通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在一起。
“騙人?你怎么知道?”江羽臣的眸子又重新恢復(fù)深邃,探究的看著我。
“因為你現(xiàn)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快要破產(chǎn)!”我甩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江羽臣怎么可能變成一個普通人呢。連景軒那樣的家庭只因為沒有利益往來,就不會接納李媛,更何況是江羽臣,江家絕對不會接納我這種沒有任何背景、任何地位,對江瀾沒有絲毫幫助的人,而我也從來沒想過沾染什么豪門姻緣這種渾水。
江羽臣看著我溫柔的眸子慢慢的黯淡下來,但是臉上的笑卻越來越深。
BJ的天空隨著氣溫的下降變得越來越高,整整一個秋天就在席塵的飛來飛去和江羽塵的愁眉不展中度過了。我們又迎來了北方寒冷的冬季,雅西終于可以掏出來她從巴黎帶回來的皮草披在她瘦骨嶙峋的身體上“御寒”,我們又穿上那些帥氣帶著濃濃的時尚感的毛呢大衣,人們還殘存著對夏天黏膩、悶熱的厭煩,此刻躲在大衣下帶著絲絲寒意的感覺,整個人仿佛都變得清爽起來??墒俏覀兛偸且淮斡忠淮蔚囊驗槠鸪跣迈r的興奮而忘記北方的冬季那么寒冷那么漫長。
“瀾澳”的事件漸漸的平息下來,我們四個又重新住進(jìn)了雅西的大房子里,只不過我在這里再也沒有看到過景軒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是李媛還是Lisa把景軒的全部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我很不適應(yīng)這種怪異的現(xiàn)象,一個和我們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忽然的消失不見了,好像他從來沒有和我們一起生活過一樣,沒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包括Lisa。李媛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和我們吃飯、逛街,沒心沒肺的笑,可是她轉(zhuǎn)臉時流露出的那種憂容讓我們知道她心里在滴血。我們誰也沒去安慰過她,雅西、葉莎她們打死都不愿意再聽到陸楓這個名字,而我當(dāng)然也沒有勇氣去回顧這場噩夢,這件事變成矗立在我們之間的一顆炸彈,誰也不知道它再次被點燃后還有多大的威力,我們都心照不宣得繞著它走。
而現(xiàn)實就像一個充滿魔力的巫師,他永遠(yuǎn)不會冷眼旁觀的看著你在黑暗里抵舔傷口、慢慢痊愈,他會孜孜不倦的把一個大爆炸和另一個大爆炸疊加或者串聯(lián)起來,我們永遠(yuǎn)都要體無完膚,這才是他樂于見到的。
就像眼下這個慈善會,經(jīng)過了一年的時間,我開始漸漸得承擔(dān)起助理的工作,看到這里你一定想問那你這一年在干嘛?沒錯,這一年我大部分是在做席塵的保潔員和芭比的助理,即便是這樣的工作也讓我心驚膽戰(zhàn)、如履薄冰。
而我現(xiàn)在做的才真正是他的助理應(yīng)該做的工作,穿著五位數(shù)的禮服,妝容精致、發(fā)髻時尚、踩著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笑容優(yōu)雅、體態(tài)端莊的陪在席塵的身邊。如果你覺得打扮成一個花瓶在這樣的場合舉舉杯、跳跳舞就可以,那么我只能說你太沒見識了。不過這也并不能怪你,在除了我們這行之外的所有人,都覺得我們的工作就是打扮得光鮮亮麗、四處拍照。
哦,你可能會撇著嘴不懈的說,難道不是么?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你怎么不見席塵的助理是什么世界名模、封面女郎,那些懷著仇視的眼光看著芭比,羞愧得哭著跑出《魅》的大樓的那些女孩也絕對不僅僅因為不漂亮。
可能你還是會覺得我危言聳聽,那么好吧,我要告訴你席塵的助理有很多很多個角色,比如現(xiàn)在我是一個表面光鮮的移動存儲器。對,一點沒錯,這個的慈善會有來自各個行業(yè)的四百多號人,這些人中大多數(shù)是席塵不認(rèn)識或者不熟悉的,所以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把這四百多人的臉和他們的名字還有基本信息全部對上。然后跟在席塵的身邊,在他和每一個人微笑、握手的時候,我都要準(zhǔn)確的報出對方的姓名、職務(wù)和他們近期的功成名就、花邊新聞。
在慈善會確定名單把人名冊給我的時候距晚會只有五天的時間,而在這僅有的五天他們還會不斷的打來電話,說某某公司的張三換成李四了,然后我就要把那些已經(jīng)背熟的“張三”的臉再替換掉。
而這個工作完全不能和我的日常工作沖突,所以我每天晚上都拉開頭懸梁、錐刺股的架勢,我昏天暗地、廢寢忘食的背了整整四個黑夜,我當(dāng)時都決定去參加“最強(qiáng)大腦”這個節(jié)目了,但是我還是會在現(xiàn)場遇見完全陌生的臉。
就像此刻正微笑著向席塵走來的霍振東,霍振東不在被邀嘉賓的行列當(dāng)中,當(dāng)然他可以不被算作陌生人,可喜的是我認(rèn)得這張臉知道他的名字,可悲的是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一定會拿江瀾的事情來找席塵的笑話,可我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回?fù)羲闹谎云Z,
霍振東走上前微笑著席塵握了個手,然后他狹長的眼睛落到我的身上,“林小姐,我們又見面了?!?p> 席塵側(cè)臉看了看我,我能看到他目光里那一剎那的疑惑,是的僅僅是短短的一剎那,然后他又恢復(fù)了他招牌的那種冷冰冰的鎮(zhèn)靜,“霍總認(rèn)識我的助理?”
“助理?前幾次見到林小姐都是和江瀾的江總在一起,我還以為林小姐是江……”霍振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意味深長的淺淺得笑著。然后他向我的身后揮了揮手,說了句“失陪”。
我該慶幸霍振東沒有借江瀾的事情向席塵發(fā)難,可是我和我江羽臣的關(guān)系被他拿來另有所指,遇上這個男人,橫豎我都難逃一死。